第二章 來者自西路蜿蜒(1 / 3)

門采爾,以前村裏的人都叫他“嘞嘞”。他的媽媽死的很早,門采爾對於她隻有不多的模糊印象,她似乎隻會在深夜朦朧時才會出現在門采爾的床邊為他掖好被子拭去他臉上的淚珠。就像寒風會鍾意於摧殘嫩葉一樣,在前年冬季的一場圍獵中,村裏幾個毛手毛腳的年輕人惹惱了一隻冬眠的灰熊。危急時刻,勇敢的嘞嘞父親為了營救同伴宛如武神一般迎上,手持獵叉重創灰熊後傷重而死。

日落之時,垂頭喪氣的獵人們用爬犁載著嘞嘞父親和灰熊的屍體停在村口不肯進村。趕來的村民在滿臉羞愧不敢抬頭的獵人們的講述下,知道了嘞嘞父親英勇舉動後唏噓感歎。公正的山德村長和受恩的人家當即跪在嘞嘞父親的遺體前,大聲呼喚他那徘徊在四下空中不肯離去的英靈,對其保證會把嘞嘞養大成人並在將來一定會幫助他娶一個健壯、白皙的老婆!

自那時起,11歲的嘞嘞便被村裏人家爭相照顧,幾個專斷、潑辣的大嬸把他所有衣食安排的非常周到。雖然他仍然堅持獨自睡在自己的家裏,但是在村裏所有孩子中,他穿著最新的衣服蓋著最厚的被子,他喝著最油的湯吃著最大塊的麥餅。公正的山德村長出麵,用那張灰熊皮從20裏外的曼克爾村換來了一頭兩歲的馱牛並在村民的哄笑聲中宣布它為嘞嘞的私產。如果不出意外,幾年後這頭漂亮的馱牛將成為嘞嘞討老婆的最大籌碼。

勇士之子當然有著成為英雄的夢想,嘞嘞把這頭馱牛起名叫“地龍”。小小的身軀拒絕幫助,固執的擔負起馴養馱牛的活計,在村中幾個成年人笑哈哈的幫助下,他原來家裏院落避風的一角建起了一個簡易牛棚。從此放牧、割草、鏟糞便成了嘞嘞每日的工作。

去年深秋的一個上午,嘞嘞抓住時節最後一點的時間,牽著“地龍”來到村子西邊的郊野放牧,想要它在冬天前盡量多的吃些綠色的草葉。像平時一樣,嘞嘞把牛繩纏在“地龍”已經長到手掌長的灰黃犄角上任它自顧吃草,隨後自己坐在平日常常坐著的路邊石堆上,從背筐中取出一塊燒過的木炭在身下的石頭上畫著隨想的線條。很快,一直喜歡畫畫的嘞嘞就陷入到漫想中。嘞嘞任意用木炭在石頭上塗畫、勾勒,飛龍、地龍、騎士、灰熊、林狼不斷出現在石頭、.出現在嘞嘞腦海中變幻的場景中。慢慢地,得意的嘞嘞嘴裏時而發出“噅噅”的聲音模擬戰馬,時而又瞪著眼睛發出“呼呼”的巨響幫助想象中的巨龍噴出火焰。正當他磕動牙齒發出“噠噠”聲為咀嚼林狼骨頭的地龍配音時,一串大笑從他背後傳來。他猛地轉過頭來,臉上帶著尷尬看見了一個正在笑眯眯望著他,背著一個巨大包裹的年輕人。

庫丹村西麵的小路通往十多裏外一個漁村,是村民交換鹹魚和食鹽的地方,漁村也經常來人換取庫丹村的麥粉和豬肉。所以對於這條路上出現的人嘞嘞並很不奇怪,隻不過這人奇怪的行頭實在過於搞笑。他背後背著一個巨大但卻方正的背包,雙手各提著一個遠遠就能聞到魚腥味的大包袱。本應該戴在頭上遮陽的鬥笠被他掛在胸前,他有著奇怪的黑色直發和黃白的膚色,五官扁平不說他竟然沒有多少胡子。此刻他正微微歪著頭,用滿是汗水的臉對著嘞嘞微笑。

“嗨,你叫嘞嘞吧”。這個身材細瘦但是卻看上去很精悍的人在一陣飄來的魚腥味中像一個熟人那樣打著招呼。

嘞嘞快速的放下木炭直起身來,右手飛快的在衣襟上擦了一下。他迷惑的看著對方,探試著問道:“您認得我麼?來過我們庫丹村?”。嘞嘞一邊說著話,一邊有意的移動身體,試圖擋住對方看向石頭上亂糟糟黑色線條的視線。

“嗯,是呀”這個挺拔卻不太容易斷定年齡的年輕人鬆開雙手,任由兩手的包袱落在地上。他一邊揉著雙手一邊低著腰來到嘞嘞麵前,半蹲在距離嘞嘞三尺遠的地方。他滿是汗水的臉上長著勻稱端正的五官,雖然沒有庫丹村男人皆有的濃密胡子,但是這張臉並沒有讓人感到排斥反而令人很親近。這似乎是一個很容易接觸、有著好脾氣的家夥。此刻天上的陽光正好照到這人的臉龐,他黑色的眼珠反射著明亮的光芒看著嘞嘞。“我見過你!那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哦,我沒去過你們村子而且正打算去,您願意帶路嗎?”

“沒問題。但是我說……”嘞嘞後退一步,順便用包著豬皮的腳蹭著石頭上的圖案。他打趣的看著對方,笑道:“你有鬥笠為什麼不戴上?看看,陽光都把你的眼淚曬出來了”“哈,沒什麼。那個……哦,讓我重新介紹下自己。我叫——孔——觀——天”這個人右手向後一摸就從背包的底部抽出一條雪白的布,他擦去臉上汗水同時抹了下眼睛。左手同樣向後一摸,伸出來時手心裏已經多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直接拋給了嘞嘞。“這個你應該喜歡,嚐嚐吧”接著就用一種似乎期待的表情盯著嘞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