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衝動了,今日不會有人說什麼,可日後說不定就會被人拿來詬病。關於過去、從前,屬於另一個“姚嵐”的記憶正在逐漸褪去。她已經融入了現在的生活,盡管還不能徹底適應。
可她就是這個世界的姚嵐,是許老爺子唯一的外孫女。
長在他的膝旁,成長於他的諄諄教導之下。
千不該萬不該,餘氏不該故意說她缺乏教養借機謾罵外祖父。這是姚嵐絕對不能忍的。她可以忍耐靖寧侯府的牢籠,可以不去在乎父親的冷漠,繼母的厭惡、府裏人的算計。但……隻一條,外祖父就是她的逆鱗。
逆鱗不可碰,一碰必然反擊。
一倍不夠,就是兩倍……乃至百倍。
今日她忤逆長輩的話,會被那些人記在心裏。過了今夜,她在靖寧侯府的生活會更加困難。前路本就難走,她能依靠的不多。那些人算計著外祖父,想從中得到好處,才一直慢慢忍耐著自己。但久了……無論是對方還是自己,都不會讓這種事情繼續發生。
馬車顛顛搖晃著,直入葉府。
正同夏文清、吳有庸在書房裏說話的許老爺子,聽到下人的稟報,得知外孫女臉色不好,心裏略有些擔憂。
夏文清端茶:“許老,我來了幾次,都不見你拿了好茶出來。今天若是喝不到,我可就不走了。”說完,同吳有庸道:“正好你也在,許老總要給我們兩個人麵子。”
吳有庸能入內閣,自也是有察言觀色的本事,聞言也配合著說笑:“那是,許老的一杯好茶可是極為難得的。”
許老爺子失笑:“一杯茶,被你們惦記至今。罷了罷了。”他笑著起身:“我這就親自去給你們拿來。”終究還是對外孫女的擔心大於其他。
許老爺子出了書房,吩咐人去把珍藏的茶葉找了出來,自己則疾步去見姚嵐。
姚嵐靠在臨窗的大炕上,從進門後一直就這樣默默發呆。
門外站著的章媽媽已經從繁縷口中聽了吳府的事情,隱約猜到定是姑娘在碧音堂受了委屈跑回來找許老爺子。
一想到這,就覺得好笑又心疼。
真論血緣遠近,明明那邊府裏才更親切一些。可如今,受了委屈不說,還偏是所謂的親人給予的。
遠遠見許老爺子過來,蕉綠來同章媽媽說。
章媽媽出去迎接。
許老爺子先看了看她們的神情,眉頭微微皺起:“嵐姐兒呢?”這是在問她怎麼了?要不然,以姚嵐的性子,早就撲過來了。
章媽媽的聲音有些低:“……正不痛快著呢,想也隻有老爺子您的話,姑娘現在才能聽得進去。”她也想替姚嵐抱不平,話到嘴邊,還是沒有選擇添油加醋,隻是平淡地說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許老爺子微一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章媽媽幾個人沒有跟進去,而是在院子裏守著。
許老爺子進去的時候,就看到姚嵐拿著枕頭蒙臉,這樣一看,就笑出聲。
一聽笑聲,姚嵐一把扔掉枕頭,坐起身,委屈地喊:“外公。”
“你啊。”許老爺子伸手把一臉求抱抱的姚嵐攬到懷裏:“外公給你做主,誰也不能欺負了我的外孫。”
鼻尖是安心的味道,姚嵐把頭深深埋了進去,含糊地嗯了一聲。她知道有了外公後,她就不用怕了。
不用擔心害怕,閉上眼睛,緩緩睡去。
許老爺子輕輕撫著她的頭發。
……
姚經新從吳府出來的腳步略顯淩亂,仿佛後麵有什麼在追著他。
積實等到他出來,心裏訝異,忙上前,喚道:“侯爺。”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後看去,什麼也沒有?
姚經新握掌為拳放到唇邊咳了一聲,說:“上車。”頓了一頓:“去許府。”他在吳府沒有見到吳有庸,隻是見到了吳夫人。
關於姚蕾的事情,他就不能講了。
隻是看吳夫人微嘲的表情,姚經新隻能暗自告訴自己,眼前的人是剛失去了親生的女兒,不需與其計較。在問清了吳有庸的去向後,姚經新臉上有片刻的遲疑……以及為難。他沒有想好怎麼處理姚嵐的事情。
固然今日母親沒有說這個女兒的不是,還誇她,言語裏帶了袒護。可錯就錯了,作為晚輩豈能忤逆長輩?
以他本來的心思,自然是按照姚老夫人的話,讓姚嵐在許府呆上幾日,等兩邊氣消了,吳府的事情解決之後,在去把她帶回來,向長輩賠罪。
如此一來,事情也就算是過去了。
可現在就是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