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嵐一覺醒來,煩躁去了大半。許老爺子叫了她去釣魚,這又去了一半。許三讓人去提了兩木桶的魚,倒進池子裏,活蹦亂跳地,很快就遊開了。
姚嵐穿著亞青色的圓領長袍,足瞪著牛皮小長靴,一頭烏發梳成馬尾辮置在腦後,頭頂扣著圓帽,帽簷下的眼珠子生動地轉著,一等許老爺子找好位置坐下。姚嵐飛快地挑了在他下方二人距離的位置,蕉綠趕忙放好小杌。
果不其然,下一刻。
許老爺子才放下釣竿,本在他麵前遊得歡快的魚群,突然作鳥獸散,跟比賽誰快一樣得跑不見了。
姚嵐在附近得了便宜,很快就舉起魚竿。
一尾三寸長的魚被高高拋在空中,結縷很是熟練地舉了木桶來接。繁縷則幫著重新放好魚餌,魚鉤扔回池子裏。
這一切做得極其快速,眨眼睛就完成了。
許老爺子在一旁哼鼻子瞪眼睛。
姚嵐嘴角高高上揚,眉眼俱是笑意,臉上的得意更是擋也擋不住。“……到時候找兩條最大的讓章媽媽燉魚湯喝,其他的烤魚吃。咱們今天吃魚宴。”說完朝許老爺子身後的許三眨了眨眼睛:“三叔,快幫著外公放魚餌。”
許三好笑地答應一聲,惹來了許老爺子的瞪眼,他上前拉起魚線,果然見魚鉤上空無一物,魚餌早不知被誰吃了去。
同以往一樣,這些年下來,都是如此。
隻要釣魚的人,坐在許老爺子左右兩尺外的位置,總能占個便宜,釣上魚。這種奇怪的現象,解釋不清,探究不能。
偏許老爺子,就喜歡陪著外孫女釣魚。
哄她開心呢。
故而許三被瞪了一眼,隻是摸了摸鼻子,放上魚餌。
許老爺子一甩竿子,魚鉤又進了水中。
釣得興起,姚嵐高興地眼睛都眯成一條線。
旁邊的木桶裏,已經有好幾尾的活魚。
許老爺子麵前,卻是空蕩蕩的,除了水,就是水。
祖孫二人仿若心有靈犀,閉口不提靖寧侯府的事情。姚嵐感覺自己就像重新回到了江南,渾身跟脫了枷鎖一樣,自在地像隻輕盈地鳥。
嘴裏哼著不成調的歌曲,姚嵐問結縷:“幾條了?有沒有大的?拿去讓章媽媽燉湯喝?”想到奶白色的魚湯,忍不住咽了口水。
結縷同繁縷一起低頭,挑了兩尾最大的。
結縷拿了小盆裝著,送去給章媽媽。
“還剩下十條魚呢。”繁縷重新數了數。
姚嵐估算一下,自己和外公肯定是夠的,還有許三叔,不過加上繁縷她們,就是不夠了,還得在釣上一些。
姚嵐想了想,目光一轉,不等人幫忙,自己幫著坐到許老爺子的另一側去了。
許老爺子故意板著臉,瞪許三:“還不裝上魚餌。”
許三哭笑不得,心裏卻是高興地很。
還是這樣子最好,老爺子高興,嵐姐兒整個人也生動了許多。
“朕今天果然來對了。”
姚嵐猛地一驚,下意識地去看許老爺子,隨後跪在地上。
皇帝怎麼來了?
“老爺子,朕今天隻是出來走走。”皇帝趕在許老爺子見禮前把人扶住,隨後對其他人道:“你們也都起來吧,該幹嘛就幹嘛。”
跟著皇帝一起來的隻有二人,一人麵色白淨,一人滿臉煞氣。
他們二人站在這裏,誰也不自在。
許老爺子對許三遞了個眼色。
許三點頭,請了二人去別處坐著。
那二人不動。
“這裏又不是別的地方,朕和老爺子說說話。李達、曹應,你們二人就跟著這位……”皇帝看了看許三。
“這是我許三叔。”
皇帝看了說話的姚嵐,笑了,道:“就跟著許三去吧。丫頭留下。”原本想同繁縷等人一起離開的姚嵐被叫住。
“同章媽媽說貴客來了。”姚嵐指了指木桶裏的魚。
皇帝好奇地道:“是準備吃魚?”
姚嵐點頭:“不過原本是外公要給民女烤魚吃的。”她不確定皇帝是不是真的像他所說的隻是出來走走。
皇帝一聽,眼底露出一絲興趣:“老爺子教導朕多年,朕可一直沒機會吃老爺子親手烤的魚。”
話說到這份上了,許老爺子就笑:“讓人去準備準備。”又道:“皇上今日出來,隻帶了曹公公和李達二人?”
皇帝忙道:“其他人,朕沒讓他們進來。”
許老爺子這才放心。
有下人過來,搬了一張長塌過來,上門放了舒適的軟墊。總不能讓皇帝來了,坐在小杌上。
姚嵐悄聲叫來繁縷,讓她先把魚處理幹淨,總是皇帝要吃的。既然開口了,就算最後不吃,還是不能同他們祖孫獨處的時候隨意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