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用力地打著自己的臉,每一下都像是打在趙奪的心裏,他緊緊地抿著嘴,拳頭握成一團,恨不得上前製止她的自虐,卻又邁不開步伐。
而趙憐也更是感同身受,滿臉疼惜地看著花想容,禁不住低呼:“容容......”
花想容似乎並沒有聽見趙憐的低叫,也沒注意到趙奪那複雜的表情,繼續用力抽打著自己的臉。沒幾下,尖瘦的小臉便腫脹起來,顯出難得的豐腴。那紫紅色的掌印錯雜地印在臉上,映著她堅毅的眸光,讓人心疼不已。
“花想容,你瘋了嗎?你就任她們這麼欺負你?”趙憐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用力地抓住花想容的手腕,阻止她的動作,“你嫁到這裏來,就是要來受委屈的嗎?”
花想容平靜地甩開趙憐的手,輕道:“多謝平陽王的關心,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別人插手。”
趙憐本想再次拉住她的手,但是卻被她毫無溫度的言語刺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握成一個空拳,隻能攥住一縷帶著哀傷的空氣。
趙奪聽了花想容的話,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他收起了心頭湧起的淡淡的欣喜,也上前拉住花想容,道:“不要再打了,從今以後,不再執行家訓,也沒有什麼家訓。那不過是幾條約束,幾條規矩,不要也罷,即日起廢除。”
花想容猛地抬起頭來,驚訝不已,忽然又笑了起來,帶著幾分揶揄,帶著幾分自嘲道:“王爺,不差幾個巴掌,賤妾打完了便是,何必要廢除家訓呢?廢除家訓,不就等於剝奪了側妃的權力嗎?如果王爺早有廢除家訓的意圖,那還說得過去,如果是因為怕賤妾挨幾下打,心存懷恨的話,那便是王爺多慮了。賤妾的心已經死了,不會再愛,不會再疼,不會再有幻想,更不會再有仇恨......”
趙奪呆住了,握著花想容的手不由得鬆動了幾分。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她真的什麼也不在乎了嗎?
花想容輕輕地撫下了趙奪的手,將餘下的幾巴掌打完,便從地上站起來,從容地道:“如果側妃沒有別的事,賤妾告退。”
轉身,離去,動作是那樣的輕盈、果絕,這裏果然沒有值得她眷戀的東西。
趙憐反應過來,奪門而出,追著花想容去了。趙奪也想跟著去,卻被眉兒叫住了。
“王爺......奪哥哥......”眉兒如星般的眸子閃爍著點點淚光,“奪哥哥”三個字輕喚而出,那欲言又止的模樣更是我見猶憐。
趙奪的腳步猶豫了。此時此刻,他想到了以前的點點滴滴,他是如何對眉兒承諾要護她一輩子,愛她一輩子的,如何頂著壓力求娶到了眉兒的,還有眉兒向他訴苦,硬要打掉他們的孩子時的表情......
但是,同時,他的腦中又迅速浮過花想容那受盡委屈的臉龐,眼中的堅毅與淡然又像是磁石一樣,吸引著他的腳步。
終於,他的一條腿邁出了大門,他瘋狂地想要追過去,卻在下一秒,聽到一聲低呼:“側妃,你怎麼了?”
趙奪聞聲回頭,正見眉兒用手捂著肚子,身子靠在秋月的身上,慢慢地向下滑落。她緊緊皺著眉頭,臉上是一副很痛苦的表情。
她緩緩伸出顫抖的手,滿眼乞求地看著趙奪,斷斷續續地喊著:“奪哥哥......奪哥哥......孩子......孩子......”
趙奪隻覺得轟地一聲,如同一聲驚雷在腦子裏劈炸開來,等他清醒過來,眉兒早已經昏厥過去。他三步並作兩步,抱起眉兒,迅速地往寢殿裏狂奔,一邊跑,一邊吼著:“王環,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來。不,進宮去請禦醫,請禦醫最保險,快去......”
趙奪緊緊地抱著眉兒,手裏是兩條讓他無比珍視的生命。一想到他從未謀麵的孩兒有可能死去,他全身的血液便像開水一樣沸騰起來,他緊抿著嘴唇,暗暗在心中祈禱著: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王公公驚慌失措地遣人去請禦醫,然後便跟在趙奪的身後,一直到達寢殿。
趙奪小心翼翼地將眉兒放在床上,用錦被蓋好,隨即憂慮地踱開了步子。
“王爺,您放心,側妃沒見紅,孩子一定沒事的。”王公公安慰著趙奪,心裏隱隱地感覺不大對勁。
趙奪滾了滾喉嚨,點了點頭,眼睛焦急地望向門外,直到遠處出現一個身著官服、身背藥箱的中年男子。
禦醫見了趙奪,欲要行禮,剛剛彎下膝蓋便被趙奪雙手托住:“張禦醫,快別多禮了,救人要緊,您快給瞧瞧吧。”
張禦醫立即放下藥箱,走到床前,細細地替眉兒診脈。漸漸地,張禦醫擰起了眉頭,搖頭歎氣地讓趙奪好不緊張,他急切地問:“怎麼樣?”
張禦醫猶豫了一會兒,又再一次抓起眉兒的手腕,切了起來。
趙奪與王公公麵麵相覷,特別是張禦醫始終沒有明確的答複讓趙奪憂心忡忡,他以為眉兒的病情很嚴重,以為孩子就此不保......
眼中漸漸地有些霧氣,一向堅強的他在此時此刻也變得脆弱起來。他低著頭,沉默著,拚命地壓抑心底裏湧起的縷縷哀傷,不想被人看到。
四周靜的不能再靜,所有人都立於床頭,等待著張禦醫的最後定論。張禦醫終於收回了手,摸了摸胡須,道:“側妃身體虛弱,開些補身的藥便可以了,王爺且派個人跟奴才去取藥吧。”
“那麼腹中的孩子......”
“回王爺,也無大礙。”
聽到張禦醫這麼說,趙奪終是放下心來:“王環,你親自跟張禦醫跑一趟,把藥拿回來。”
“是,王爺。”
王公公與張禦醫從梅園裏出來,走在平整彎曲的小徑上。道路兩旁花叢錦簇,幾隻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空惹人留連。
王公公猶豫了一會兒,望著神色凝重的張禦醫,還是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張老哥,側妃的病真的沒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