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那盞晃晃悠悠的煤油燈中,蹣跚著走來喬恩老先生,珊杜立馬撲過去,接過燈,攙住他的胳膊。
“但願沒讓您,覺得不方便。”珊杜帶著抱歉地說道,“我是說,我爺爺很討厭我把他當成一位老人看待。從來不讓我扶他的胳膊。”
喬恩老先生狡黠地一笑,“是啊!即使我們這樣的人,摔倒在泥水裏,也想像在——”他比劃了一下子,“矗立不倒!”
珊杜眼前一亮,似乎聯想到了什麼。
但他什麼也沒說,繼續提燈,扶著喬恩老先生,朝著解剖實驗室的門口接近。
喬恩老先生走到門口,停下腳步,轉身麵向牧霖先生,“希望你看過以後,就不要總是大驚小怪了。這對芭丹小學,可沒什麼好的影響。”
牧霖先生馬上點點頭,“我當然不能造謠生事,誹謗我引以為豪的芭丹小學!”
喬恩老先生對著珊杜手中的煤油燈,看了半天,終於找到他需要的鑰匙,顫微微地打開了鐵鏈上的大鎖。
看樣子,這把大鎖,已經很久都不曾被打開過了。
它發出吱吱嘎嘎,刺耳的怪響。
珊杜馬上麻利地將掛在門把手上的鐵鏈,輕輕拆開,推開門,挑起門內的厚重的絨布門簾。
與其說這是一個門簾,倒不如說,像一個厚重的大窗簾。
更確切地說,它像一道幕布。
隨著紅絨布的抖動,一股嗆鼻的黴菌味兒,朝著三個偵探撲麵而來。
大家的心情都有點兒緊張,彼此使著眼色,誰也沒有說一句話,挨排挑起紅絨布,進入冷氣浸骨的解剖實驗室裏。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渾渾噩噩的暗灰色,看不清裏麵都有些什麼。
因為珊杜手中的煤油燈,搖搖晃晃,所發出的古銅色的光,就像是被一群魔鬼撕扯的獵物似地,在燈光所投下的影子裏掙紮。
直等到燈光不晃動了,三劍客才輕輕地吐了口氣。
眼前的景物,也漸漸地明了起來。
這是一個很大的房間,並不像牧霖先生說的那麼散亂、破舊。
所有的東西,都有序地碼在一起。也可以說,隻有幾張單人床、幾把破椅子、一些盛著剪刀和錘子與醫用器材的白瓷盤子。
在一些角落裏,散落著一些小東西。比如一張舊照片、一張舊海報、幾個木頭盒子、一兩件舊衣服。
但可沒有牧霖先生所講得那麼可怕。
珊杜不禁將目光,投向牧霖先生。
燈影下,隻見他的眼珠古怪地顫動著,“嘿!真奇怪——我可不會記錯!可我上次來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兒。東西東一片、西一撂,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還有股腐臭味兒和血腥味兒、醫用碘酒的膻味兒。”
他將眼睛,側向喬恩老先生,比劃著一個巨大的玻璃瓶子。
喬恩老先生的嗓子,又像風箱似地嗚啦起來,“上一次進來,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你記混了,一直都是這樣。”
牧霖先生瞪起眼睛,撓著頭發,“可我從來都沒有胡亂記憶的習慣——我想,那些東西,總不至於是我胡亂想出來的吧?”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一處空地上。
現在,除了掉了漆的紅色地板,什麼也沒有。
“就在這兒!我記得曾經擺放著一張巨大的床,旁邊還有一些鐵架子、刀和剪刀什麼的。還有一大團發烏的繃帶。我猜那準是血!”
喬恩老先生含糊地開口,“我總不至於偷偷地打開門,將那些東西當廢品賣了!要知道,這可是老樓,所有的東西都是文物。我可不敢擅自做主。”
“我可不是那個意思!”牧霖先生被逼得沒話說,隻是一個勁兒地撓頭,似乎非要想起來點兒什麼似的。
喬恩老先生背著枯槁的雙手,顫微微地邁著腳步,徑自在實驗室裏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