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海風從一望無垠的海麵上吹來,飛躍礁石,拂過山崗,呼嘯著在海島上空打了個轉,而後便又回歸它的來處。
海島不大,隻是零星散布著幾個鎮子,西麵的海島上有一大片的海崖,褐色的石頭上滿是風吹日曬海浪侵蝕的痕跡,低矮些的地方還有一窪窪淺淺的水坑,偶爾一隻小海龜探出頭張望著波瀾壯闊的海麵,一會兒似乎又被嚇住了似的縮回腦袋。再往下,黑色的崖壁上粘著許多海螺,密密麻麻的攀附在上麵,每次海浪退潮,海水便如同一條條絲絛從上麵滴落而下。
海水攪動著墨綠的海藻一陣陣飄蕩,一如海崖上半躺著的少年的心,被風拂亂了。
卡梅倫雙手支在身後溫熱的岩石上,微昂著頭眺望著遠方的海平麵,天空被夕陽烘成桃紅色的薄雲,太陽如同一個巨大的著火的圓輪一點點往海平麵下沉而去。石頭泥土被白天的太陽曬了一整天,身後的叢林被太陽曬了一整天,到這時候都散發出一種熱氣。空氣裏有泥土的氣味,有樹林的味道,更多的是鹹腥海風的氣息。
薄雲間成隊的海鳥啾啾叫著由遠及近的往海島上飛來,它們在夕陽的光芒下也染上了一層昏黃。晚歸的漁船排著疏散的隊形緩緩的向碼頭駛去,船上滿載著魚蝦,遠遠的似乎都能看到魚鱗的白色反光,漁夫們有的整理著網兜,有的捧著酒壺遙遙的望著海岸。
卡梅倫低低的歎息一聲,想起前世課本上學會的那句: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他皺著眉頭努力思索著當初老師翻譯這句的時候是如何解釋的,可想了半響卻沒有結果。
他眯縫著眼睛繼續看著日頭漸漸西沉,在壯闊的海麵上倒映出半個身形。
黃昏是那樣的溫柔,美麗和平靜。
但卡梅倫在這份美景中卻感到淡淡的淒涼。
最終日頭完全堙沒在了無邊無際的海水中,天際慢慢的出現一輪白月,很近很近,近的可以讓人看見上麵坑坑窪窪大小不一的隕石坑。
卡梅倫注視了一會兒這輪明月,拍拍屁股站起身來,背朝明月往回走去,現在正是接近飯點的時候。
他沿著海崖上的小路蹦跳了一陣,眼前便出現了一條寬闊的石子路,一隻頭長犄角,狀似麋鹿的動物正低著腦袋啃著路旁的青草,卡梅倫吹了聲尖銳的口哨,嘴裏大喊一聲“四不像!”
但見那動物猛地抬起頭來,朝它的主人望了一眼,而後便甩開蹄子朝他奔去,快到少年身前時又急急的停住腳步,堪堪在他身前半米處。
卡梅倫揪過它的腦袋寵溺的在它毛絨絨的臉上揉搓了一會兒,“吃得夠歡樂的啊。走咯,咱回家,待會你就看著黑豆眼饞吧!”
少年說完便身姿矯健的跨上它的脊背,在它的脖頸上輕輕一拍,四不像便飛也似的竄了出去,弄得夕陽映照下的石子路上塵土飛揚。若是有路人在旁,定會發現那四不像的腳下正環繞著縷縷清風,每次它落蹄時便好像踩著彈簧似的飛速彈起,卡梅倫倒轉了身子,麵朝飛揚而起的塵土,不時的從手中甩出一兩道水箭,像救火隊員似的撲息揚起的塵土。
四不像得了水箭的反助力越奔越急,在空氣中留下道道殘影,路旁樹影漸漸拉長,它便好像在追逐著時間的光影,少年手中甩出的水箭也越來越細,直到最後隻剩下指尖上沾著點水珠。
卡梅倫翻了個身,匍匐在四不像身上,銳利的雙眼直視著前方,他過耳的長發直直的順著風的軌跡起伏著,他的雙眼因凜冽的風而眯縫著。前方一座古堡漸漸放大,卡梅倫輕撫著四不像脖頸間的皮毛,它便很知趣的放緩了腳步。
隔著城門口十來步距離,卡梅倫便朝著城堡大門火把下站崗的兩人大喊道:“卡特、卡倫大叔,晚上好啊!”
兩位正當壯年的護衛裂開嘴,抖動著絡腮胡同聲問道:“少爺好,少爺又這麼晚回來啊,夫人正在找您呢。”
卡梅倫了然的點點頭,從四不像身上翻身下來,穿過三米多高的大門往左手邊拐去,一座木質結構的鹿房郝然出現在眼前,他拉著四不像的腦袋扯了扯道:“去吧,好好吃飽了,晚上不許撒野,更不許對著那些母的胡來,要是把哪個搞大了肚子不能拉車跑路就讓你頂崗!”
四不像瞅著主人哆嗦了一下,卡梅倫滿意的笑了,扯著嘴角淡淡的吐出最後一句“外加夥食減半。”
聽完主人的訓導,原本甩著尾巴作討好狀的四不像,此時立馬吸溜著鼻子往鹿房小跑而去,它的尾巴也無精打采似的垂著。
卡梅倫看著它進了黑黝黝的鹿房才轉身朝著主堡走去。
卡梅倫回到自己的房間,在男仆的幫助下換好了禮服,換衣服的同時男仆盡職的報告著白日裏家中的狀況。
卡梅倫漫不經心的聽著,就這麼大點的城堡來來去去也就是島上那點瑣事,無外乎是今天哪家商號的漁船出海了又撈了條大魚,或者對岸大路上又來了商船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