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朗。”她硬是壓下去了所有的哭聲,紅唇已然咬破,血腥味彌漫口中,眼睛也灼的通紅,“我怎樣愛過你,就怎樣的恨你。”
齊朗,如今已登基四年,是百姓口中勤政愛民勵精圖治的南國新帝,而她,是殺伐決斷,英勇無畏的楚國將軍,卻依舊相差懸殊。
從跌墮雲端的那一刻起,她無可選擇地選擇了向齊朗複仇。成為蘇嵐,一步一步攫取楚國的權利,傾楚之力蕩平齊國,才是最好的複仇,盡管艱難,卻能將齊朗徹底摧毀。
然而,這條路,從一開始便血色彌漫,孤苦無依。
初入楚國朝堂,便展露頭角,以蘇家嫡二子的身份倒向三皇子,自請戍邊,從此三年駐守鎮西將軍府,大漠飛雪,隻為掌握兵權。將庶姐嫁入三皇子府為側妃,以此逼迫蘇家參與到這儲位之爭。朝堂上手段毒辣,戰場上以命相搏。如今人人提起蘇嵐二字,都會想起那個雪夜裏,家破人亡的她得到的那句批語,而她步步而來,也將那句批語慢慢兌現。
思及此處,她猛地站了起來,濺起水花模糊了鏡子,她狠狠看向那鏡中人,唇邊笑容諷刺的刺眼,語氣卻是化不開的悲苦:“哥,我可曾玷汙了你的名字?”
布條一層一層地束緊胸口,以銀針在頸上刺了幾下,又細細粘好喉結。
她仔細看著鏡中的自己,緩緩地穿起了扶月放在一旁的衣裳。今日,是大楚上元節後固定的節目,皇家組織京城中的勳貴之家到郊外禦林苑中進行為期三日的冬圍,待得此事結束,這個年節才算是真正的過去了。這冬圍曆來是勳貴世家相互走動,青年男女相看的好時節,因而能否參加冬圍倒也成了評斷各家的實力的時候。
細細的穿戴好,然後坐在鏡子前,勾勒自己的麵部。在高州待了幾年,倒是不需要故意將白皙的肌膚弄得黑些了,隻是麵部棱角不夠剛硬,眉不夠長,這雙眼睛也有些太嫵媚了。她一一改動著這些細節,鏡中人的麵目再次變得陌生起來。自家二哥當年本就是齊國男子裏頂好的相貌,頗有幾分惑人之姿,他們家兄妹幾個,也數他們二人最像,皆是隨了母親那豔麗而嫵媚的麵相,若蘇嵐真像是爹爹那般,除了削骨磨皮,她也沒有其他法子能扮作蘇嵐了。
扶月被喚進來,幫蘇嵐打理著髻,道:“剛才酈青來通傳,是今兒早上聖旨到了東宮,陛下解了太子的禁足,叫他隨駕。”
“昨夜鬧了一場,陛下哪裏敢把他放在京城。”蘇嵐笑著點了點頭,選了支墨玉簪子遞給了扶月,“今兒我不下場,騎裝馬靴可都打點好了?”
“昨兒大爺夫人就吩咐了,已經給您裝著了。”扶月替她挽好了髻,顯得整個人麵部又被拉長了幾分,頗有些挺拔之態,“晉先生會在圍場和您見麵,他此番受李家的邀約。”
“我以為張家會約他,沒想竟是李家。”蘇嵐唇邊笑意不改,“他倒是本事。”
“還有,朝陽昨日離開了安溪,正往高州去。”扶月將簪子插進了她的冠,“今日不著甲?”
“不穿了,今兒我不當值,自然要坐馬車,冷。”蘇嵐搖了搖頭。
“也是,您且心著,這幾日危險。”
蘇嵐也歎了口氣,這幾日正是她日子要來的時候,卻偏趕上這冬圍,她體質又是寒涼,每到這時便苦不堪言,當真是難過。
“好在國安跟我一起去,不必太過擔心。”蘇嵐淡淡一笑,“勞你為我堅守宅院,有風吹草動,立刻叫我知道。”
“是。”
“還有,叫他們準備五萬兩銀子,我回來就要用。”蘇嵐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真是心疼的緊。”
“那邊又要您填窟窿?”扶月也隨著她走出了房門,將大氅搭在她的肩上,靴底加了料後,蘇嵐的身高也過了一米七五,在這個年代,不算是高大,倒也不矮了。
“我如今沒工夫收拾他們,不過我回高州之前,一定叫他們來我這跪著求饒。”蘇嵐臉上依舊帶著笑,笑的更加開心,眼睛裏卻滿滿的都是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