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阮有一刹那的愣神,隻覺得眼前這個跪在他身側的臉孔,與那張記憶裏的臉又再次重疊。
第一次見他時,她也跪在這裏,麵色蒼白,形銷骨立,而他從長平而來,意氣風,踏進這間祠堂時,身上似乎帶著萬千光芒,將這晦暗的高堂也照的璀璨;
可這一刻,她仍舊跪在這裏,眼神冷酷,衣著華貴,而他靜默地陪伴在自己的身側,不再年輕,卻仍有光芒,眼底的柔和,照不亮這晦暗祠堂,卻能照見她那一顆已死的心。
*
襄陽郡的夜晚,似乎色黑的比長平城早上了許多。才過二更,便已是燈火昏暗,漆黑一片。
醉意醺然的謝眺,被下人攙扶著回到了客院之中,昏昏然便倒在了床上。室內昏黑一片,連半盞燭火都未曾亮起。
“來人!”謝眺在床頭摸索片刻,手中卻是什麼也未曾抓到,於是便高聲大喊起來。
可室內仍是一片空寂,卻並未有人有所回應,謝眺於是又高喊一聲。
“來人啊!”
卻仍是無人回應。
謝眺從床上摸索著爬了起來,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連步履都帶上幾分淩亂。借著高麗紙糊著的窗口,透進來些微的月光。
借著那熹微月光,謝眺到底摸索到了內室中央的桌。桌上擺著個青瓷的茶壺,周邊零落散著幾個茶盞。
謝眺舉起那青瓷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顫抖著的手,舉起茶壺的時候,將茶水灑在了腕上,落得桌上滿滿都是茶水。
用了一盞茶的時間,謝眺終於將那一杯茶水,喝進口中,一口飲盡,隻用了一刹那。
第二日的清晨,襄陽邢氏的早晨被一聲尖叫打破。
“生什麼事了?”剛剛起身的邢鵬皺著眉頭,瞧著下人。一清早的正院兒裏頭亂作一團。
“回侯爺,剛才,剛才他們現,謝眺謝大人已經,已經死了!”
“謝眺死了?”邢鵬皺著眉頭狠狠盯著那報信的下人,眼神冷酷,整張滄桑的臉上,半點笑意都不曾有,隻是一張臉上憤怒有餘卻不曾有半點的錯愕。
“怎麼死的?”謝眺眉頭一挑,又轉向那人,問道,“什麼時候現的?”
“的也不清楚,隻是,管家現謝大人的時候,他,他便已經死了。”那回話的廝,此時已是顫抖起來,“謝大人唇邊鮮血橫流,瞧著,像是中毒一般。”
謝眺唇邊的弧度忽而凝住,本是正在穿著衣服的動作,又是頓住,他仿若慢動作一般,緩緩地轉過身來,眉頭緊緊皺起,道:“什麼?中毒?”
此時,謝眺的臉上,終是掛上了幾分難得的錯愕,緩緩道:“我去瞧瞧。”
謝眺的屍體,這時候已是擺在了客院的床上。邢鵬走進屋裏的時候,隻瞧了一眼那屍體,便知道這情形,比下人所,還要難看千倍。
謝眺唇邊的那抹血跡,在他的臉上,其實瞧著並不清楚。
他的臉孔此時已是腫脹起來,一片紫色之中,那黑的暗紅色血跡,若不細看,便已是淹沒其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