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飛躺下不久,尚東和哲平回來,正好熄燈。
尚東毫無睡意,談笑風生。先說今晚的火災聽說是偷用酒精爐傾倒所致,再說足球籃球還有係裏的活動,最後不知怎麼著還扯到小時候有次偷偷去黃河遊泳,被爸爸發現,一頓好揍。
他滔滔不絕,嘰裏呱啦。哲平有時附和一句。孟飛始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他本就是沉默寡言之人,今天隻是比平時更加安靜,尚東和哲平並沒有太在意。
說了半天,尚東好不容易安靜幾秒,突然又看著窗外說:“你們有沒有覺得今夜星光特別燦爛?”
哲平回答:“沒有,”接著問道,“你今天怎麼這麼文學?發燒了?”
尚東嗬嗬地笑,“我就是覺得今晚的星空特別好看。”因為剛才那個擁抱,他到現在還激動不已,自己心跳的聲音都能聽到,所以他隻能不停地說話。
哲平後來先睡了。尚東輾轉反側半宿。
孟飛身心俱焚,一夜無眠。
他不由自主地愛上她。他喪失理智地愛上她。現在發現,愛她很難,不愛她更難。
如果他能夠不愛她,那該有多好啊!
從什麼時候起,他對尚東,從笑著鼓勵,到哭著妒忌?真是可笑,他怎麼能和尚東比?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能怪誰?現在,他們已經在一起。他真的要死心收手,不能再飛蛾撲火……
馨雨是幾天以後才知道孟飛不在學校的。
他晚上來專教本來就不多,他們兩個年級上課的時間地點也不一樣,但以前偶爾還會在這裏那裏碰到。有時哪怕隻是遠遠地看見他清瘦從容的身影,她也可以快樂幾天。
隻是這次,很多天了,連人影都沒有一個。馨雨越來越思念他,越來越想見他。
若是從前,她會裝作不經意地問尚東,問若清。隻是現在,有些做賊心虛,不願問。
她對孟飛一直傾慕。她也知道,住院一個星期和暑假二個星期的相伴,心底有什麼東西已經永久地發生了變化。
她想找他,又覺得不好。有什麼不好?不知道。還是想找他。
在校園裏閑逛,心裏拿不定主意。幾次走到西四……最後,還是折回西十一。
那晚在專教又隻見尚東和哲平,終於忍不住,提前收工,去了西四。
沒想到,文傑一個人在寢室。
“文傑,孟飛在不在?我想找他借本書。”
“孟飛?孟飛不在學校啊!”看她一臉驚訝,文傑加一句,“你不知道?好像他們家有事,他請假了。”
原來他不在學校,招呼都沒有打一個,馨雨十分失望。
“他什麼時候走的?”
“走了快一個星期了。”
都一個星期了。“那他什麼時候回?”
“不知道。那兩天我不在。聽尚東說,他好像走得很急。星期四早上尚東和哲平去上課時,他還躺著。中午回來就見他留條‘家有急事’。後來聽說,他直接打電話去係裏請了假。我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後麵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他已經走了一個星期,沒有一點消息。
又一個星期過去,還是沒有消息。
馨雨有些煩躁,幾乎想去係裏問:何孟飛怎麼回事?他什麼時候回學校?當然,她不能。她憑什麼?他離校自然不用跟友好寢室交代。
可是,這種無盡的等待真的很折磨人。
第三個星期,除了必須的上課畫圖,馨雨什麼都不想做。
若清幾次問她:“你怎麼了?跟害相思病似的。”
“你不要瞎說。”是,原來真的有這種病。
第三個星期末,在建築樓走廊上碰見文傑。
文傑說:“你不是要找孟飛借書嗎?他昨天回來了。”
總算回來了。馨雨大大地舒了口氣。
可是,回來也見不到他。
終於忍無可忍,在文傑告訴她後的第三天,晚上自習時間,去了西四。
輕輕敲門,聽到那清醇的聲音,“請進”,她的眼睛有些濕潤。
推門進去,孟飛正坐在繪圖桌前畫圖,右手上還握著筆。
馨雨心裏突然一陣心酸。我每天這麼想他,茶飯不思。他卻在這裏一心一意的畫圖。我若不來,他隻怕都不記得我這個人。
孟飛沒想到是馨雨,一時驚訝,說不出話,心開始狂跳。抿一抿嘴,告訴自己,鎮靜,鎮靜。呼吸,呼吸。然後開始慢慢數數,1,2,3,4,5,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