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紅一直在等機會跟孟飛和馨雨道歉。可是,她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若清和佳慧不再理她。她們不知道那一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她們知道,是她害馨雨和孟飛入院。
她走到哪裏,都有同學指指點點。看她的目光也多是鄙夷厭惡。
她去找尚東。尚東讓她滾。
她去找文傑。文傑告訴她:馨雨出事那天早上就轉院了。不知道轉到哪家醫院。尚東一直在找她。可是找不到……孟飛?孟飛那天晚上也入院了。第二天早上轉到同濟醫院……不,不知道他們現在怎樣。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學校……
秋紅一直等。等到最後,卻等來馨雨病退的消息。她明白:孟飛也不會回來了。
他們深深相愛,卻被她活活拆散。他對她那麼好,她卻害了他。她羞愧懊悔難當。隻有不停地告訴自己: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出事以後,她從畫廊辭職,開始打三份工。她讓自己更忙,每天白天幾乎沒有一分鍾的休息。
可是,不管多累,晚上她都難以入睡。好不容易睡著,又總是做著同一個夢:
風雪交加的夜晚,農夫發現一條凍僵的蛇。他可憐它。將它放在胸口。蛇感受到農夫的溫暖,蘇醒過來。立刻咬了農夫一口。農夫看著蛇,眼神悲哀絕望,為什麼?你什麼這樣對我?農夫死去。蛇抬起頭來。它竟然有一張人的臉。她的臉。嘴邊還滴著血……
每當這個時候,秋紅便驚醒過來,大汗淋漓。
日子卻還是要繼續。她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出事時,楊校長在北京開會。他一回來,便聽說這件事,立刻請鍾院長到他的辦公室。
楊校長大發雷霆:“四個學生同時夜不歸寢。太不像話!一定要從嚴處理。”
鍾院長麵有難色:“具體情況正在調查……”四位當事人,兩位入院,剩下的兩位什麼也不肯說。
“都是些什麼樣的學生?”
“最好的學生。”
楊校長一臉詫異,懷疑自己聽錯了。
“真的是建院最好的四位學生,”鍾院長長歎一聲,“其中三位的家長你都認識。”
楊校長十分震驚。
“任馨雨的父親是前武漢軍區司令員任遠波。何孟飛的父親是蜀天集團的老總何銘川。韓尚東的父親是鄭州市市長韓秉林。”
是的,這三位楊校長都認識。從前去北京開兩會,他和任遠波同在湖北代表團。蜀天集團對H大慷慨捐贈,他和何銘川幾次會麵。韓秉林是H大校友。幾年前,H大四十年校慶,他作為傑出校友被請回來作報告。這幾年,在他的大力幫助下,H大學生在鄭州的實習和就業人數持續增長。
楊校長知道他們的小孩在建院,也聽說十分出色。怎麼這次出事的會是他們?怎麼可能?
鍾院長接著說:“葉秋紅是個孤兒。也非常優秀。她一直給外院方院長的夫人當家教。他們當她親閨女一樣。”
楊校長默不作聲。竟然有這等事?
“唉,年輕人……”鍾院長慨歎,“不過,我相信他們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
最後,楊校長讓鍾院長接著調查。現在他能說什麼?
兩個月後,鍾院長跟楊校長彙報:“任馨雨辦理了病退。何孟飛和韓尚東都已離校實習。那晚,應該是年輕人的誤會……”
事到如今,楊校長隻有讓這件事情不了了之。
雖然學校未作處理,建院四位最優秀學生的人生卻因那一晚而改變。他們中沒有壞人。可是,天意弄人,他們都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同時也傷害了自己。
都說情場如戰場,有人打勝仗,有人打敗仗。可是,這場仗,沒有勝者,四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