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雲昆說了聲:“太太高見!”立刻起身,飯都沒顧上吃,就準備往電腦前跑。
“你吃個飯的時間總有吧?”歐陽倩笑著看著丈夫。
章雲昆這才感覺到腹中饑餓,便徑直走向廚房,誰知一個突然到來的電話使他沒能吃成這個晚飯。
江醫又死了一名學生!
章雲昆嘴裏還嚼著餅幹,在解剖樓外遇見了早已守候著的江醫保衛科科長於自勇。於自勇的臉色十分凝重。如果說去年的“新405謀殺案”讓江醫校園繼十年前“405謀殺案”以來頭一次再起波瀾(詳情請閱拙著《碎臉》及《傷心至死-;萬劫》),進入新年後的這一起死亡又將學校各級行政領導的心揪了起來。
“這次,更不像是謀殺——死者孫燕,今天下午在期末考試的教室裏突然趴在桌子上暈倒過去,被送往一附院搶救無效死亡。”於自勇跟著章雲昆進入解剖樓。
“醫院的診斷是什麼?”
“心傳導阻滯引起的猝死,具體病因不明,他們已經取了樣,在做各種實驗室的檢查,校方很重視,立刻和醫院、以及死者的家長進行協商,爭得了病理解剖的同意,因為你在上回的屍檢中有重大發現,校方立刻讓我找你,今晚就做解剖、取樣,這樣對大家都好有個交待。”
說話間,章雲昆已經在研究生的幫助下穿戴齊整,先拿著放大鏡去看屍體的腳踝。於自勇忙說:“我已經看過了,什麼印記都沒有。我也問過她的同學和家長,她在暑假期間並沒有去武夷山旅遊。當然,有一點,我想還是很重要的線索,記不記得去年死亡的五個學生中,有一個名叫霍誌雄?他是在校外租房,煤氣中毒身亡,而孫燕正是他生前的女友。”
“哦?那你一定詢問過別的學生,他們是否有過性行為?”
“孫燕曾住在霍誌雄校外租的房子裏。”
這是一份1980年從福建省發來的疫情簡報,綜合了當時該省的流行病疫情,其中的一則如下:
“自春季以來,崇安縣華西鎮附近的一個無名村落發生了多起人畜死亡。據調查,患者和患畜都是猝死,死因不明。死者中有多對夫妻甚至全家老小先後死亡,防疫人員初步認定為傳染性疾病流行。對該病暴發的調查出現了實際困難。當防疫人員進駐疾病暴發所在的村落,卻沒能遇見一個村民,好像整個村的人突然離開了家園。衛生防疫人員在一些村民的家中發現了丟棄的屍體,試圖將屍體運回進一步檢驗,但沒能成功。”
崇安縣就是今天武夷山市的前身。
那段簡報的作者是唐禮中。
好熟悉的名字。
章雲昆想了一陣,想不起這個名字在哪裏聽到過,便用資料室裏的電腦上網搜索。
唐禮中是福建省疾病預防控製中心主任,著名流行病學專家。
“唐站長,我叫章雲昆,是江京第二醫科大學的解剖學的一名副教授,我在一份1980年的疫情簡報裏發現了您寫的一段報告,說的是發生在崇安縣的一起離奇的流行病暴發……”章雲昆在電話裏介紹了自己致電的用意。
“你是江醫的?”
“是啊。”章雲昆覺得這句話問得有些古怪。
唐禮中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艱難地挖著一個陳年的記憶,終於緩緩說:“我從事防疫工作三十年,寫過的疫情簡報不計其數,你說的這個又是那麼久遠的案例,我哪裏還會記得?”
章雲昆一時無辭,但他能聽出來,唐禮中很可能隻是在推搪?為什麼?他腦海中仍盤旋著那天聽來的顧真的遭遇。
“唐主任,我之所以問您,是因為一件人命關天的事。我相信您不會忘記那個沒有結論的惡性疫情,也一定在注意了解監控基層的疫情暴發的動態,不希望看到類似的疫情再次出現。這麼多年過去,您也一定逐漸安下心來,因為的確再沒有類似事件發生。但您也許不知道,不就前,幾乎完全一樣的疫情又暴發在了同一個村子裏,而且這次,遠在千裏之外的江京和其他幾個省市,可能已經有十幾個年輕人死於同樣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