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貞觀十三年。
江州,金山寺。
後山,萬竹園竹林深處。
嗶嗶啵啵的幹竹和筍殼燃燒的聲音伴隨著一陣陣魚肉香在竹林中飄蕩。
一處淺草後麵,一個高大魁梧的少年男子俯伏在地,他臉如銀盤,眉目如畫,端的是一個俊美少年,長飄逸。少年緊緊盯著竹林深處的四個光頭。
光頭們臉上洋溢著笑容在低聲話,麵前是一個火堆,燃燒著熊熊火光,火焰上一個三角架,上麵烤著三尾鮮魚。
“師兄,魚兒可以吃了罷。”一個沙彌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
沙彌法名玄真。
年紀最長的和尚大約三十歲左右,他笑道:“玄真,馬上就好了。”他自己也禁不住吞了口口水,心翼翼的看一下身後,對另一個和尚一努嘴,“玄明,你去看看。”
玄明不情願的站起來:“師兄,江流兒跟法明長老上江州城化緣去了,要下午才會回來,我們今完全不用擔心他。”
“那家夥古靈精怪,又有法明長老不問青紅皂白的護著他,我們還是心點好。”被叫做師兄的和尚道,眼裏閃過一絲後怕之色。
另一個和尚站起來道:“玄空師兄,玄明師兄,江流兒又狡猾又憊懶,每次都不肯幹幹脆脆的跟法明長老去化緣,不定他又找個借口溜回寺來了呢,我們還是心一點的好,這樣吧,你們在這裏烤魚,我去看看!”
“玄文得對,金山寺出了個江流兒,我們凡事心一點總是沒錯的。玄文,你查看仔細些。”玄空道。
玄空玄文玄真和玄明,都是金山寺裏的和尚,都被那叫做江流兒的家夥作弄過,人人心中都對江流兒心生畏懼和惱恨。
不等玄文起步,草叢中隱伏的少年很敏捷的躬身後退,迅消失在竹林中,那如銀月一般的美臉上,卻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玄文心翼翼的四周巡視了一圈,快步回來,笑道:“玄空師兄,吃魚吃魚,四周無人。”
“好。”玄空放了心,“師弟們,先把火滅仔細了。”
“是,師兄!”三位師弟齊聲答應,一邊吞咽口水,一邊開始仔細的用沙子泥土滅火,三尾好幾斤重的烤魚就放在了薄荷葉上。
突然,一道清越的歌聲在竹林裏響了起來——“有物混成,先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
“江流兒!“大師兄玄空低低的驚呼一聲,臉色都嚇得白了。
玄文玄明和最的玄真都嚇得呆住!
那歌聲繼續高亢清越,直向這邊竹林而來——“周行而不怠,可以為地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
“快走!”玄空終於反應過來,聲音抖,臉青麵黑。
四個和尚手忙腳亂把事前準備好滅火的泥沙袋子一股腦兒的抬起來覆在火堆上,倉皇而逃。
最的玄文百忙中回頭看一眼荷葉上的那三尾烤魚,心裏惱恨:“江流兒,我早晚要收拾你。”
江流兒的歌聲向這邊直直的過來——“故‘道’大,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竹林深處,玄空玄文玄明玄真四個人氣喘籲籲的靠在碗口粗的巨竹上喘息,玄空胸膛急劇起伏,斷斷續續的道:“江流兒-------又在唱------那些------莫名其妙的歌,法明長老-------平時都教他些------什麼?”
“我估計----大約可能-----又是道家的------什麼歌!”玄明恨恨道,“我偶爾有一次------聽到------監寺師叔------提過一句------江流兒的某些古怪歌曲------好像是道家歌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