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孫啟晟到底是給我們倆辦理了改簽。U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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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當晚直達上海的火車票已經沒了,我們上的是一班開往南京的車,在那裏再轉車到上海。

孫啟晟還有些不確定:“你行不行啊?這可是坐票,你坐一晚上能行嗎?”

我毅然決然:“沒問題的!你個半老頭子都行,我年輕力壯的怎麼不行?”

話是這麼說,可在到南京的火車上,我怎麼變換姿勢都沒法睡著,卻又困得慌,直到轉上去往上海的火車,才一倒頭靠在孫啟晟肩上就酣睡如泥,幾乎無異於暈過去了。醒來時正是曙色初萌,上海已經隻在半小時車程之外,而孫啟晟正拿著塊紙巾,還沒來得及擦他胸前被我的口水浸濕的那一大灘,隻顧著給我擦嘴。

我在心裏倒抽了口涼氣:我的天!我睡覺從來不流口水的,怎麼偏偏這次就丟這麼大的人了?!

這下我再沒了氣焰,偷眼看了下孫啟晟。隻見他恍似一夜沒睡,額頭上明顯陷下去了三道抬頭紋,看上去又疲憊又憔悴,其中又綴滿了憐惜與無奈。

見我醒來,他邊繼續忙著邊歎息道:“你說你都要畢業的人了,還屁顛屁顛地到處找工作,怎麼還這麼一副長不大的傻樣!”

總之,經過那麼一番窮折騰,大四上學期過半的時候,我的保研結果下來了,工作也有了眉目。

而我沒有猶豫太久,就決定舍棄保研而接受其中的一份工作。

原因自然是雙方麵的:保研那邊,專業不是我喜歡的,我感興趣的是中國古代史,係裏卻偏偏給了我一個最不感興趣的歐洲近代史。

而給我offer的工作卻正好是我最想要的那一份!

不出意料之外,這份工作我是憑借著那個心理學雙學位給拿到的,在一家基金公司,同時隸屬於人力資源部和公關部。在去應聘這個職位之前,我都沒想過還會有這麼有意思的工作。那是一家美資基金公司,在如其他所有做金融的公司一樣嚴重剝削員工之餘,卻也提倡注重工作與生活的平衡——無論是出於真誠還是偽善的目的。於是公司在人力資源部和公關部下分管內部關係的部門設立了一個崗位,叫做文化生活專員,專門關注員工休閑娛樂以及幸福感的,具體到工作內容上,除了給人力資源部和公關部做些助理工作和協助策劃之類的瑣事之外,還要接受員工的谘詢,比如給他們的私人娛樂活動提供建議什麼的。

你還真別覺得好笑,我以前也覺得這公司是錢多燒得慌,犯得著專門雇個人幹這麼白癡的事兒嗎?可真的上班之後我就發現了,還真有人平常忙到完全沒有生活,以至於偶爾閑下來就不知道該幹什麼了,真正是可悲可歎。

其實能應聘上這個職位,孫啟晟也是功不可沒的。就因為一直跟他在一起,常常被他帶到這座漸漸熟悉起來的城市各個或如雷貫耳或鮮為人知的角落,此時的我也算是半個玩兒精了;再加上去麵試那天我剛剛拿到了上海那家公司複試的通知,心情倍兒好,表現得也特別陽光特別活躍,於是讓麵試官覺得我十分適合這個職位,不久就發出了正式offer。

決定接受offer那天,我興高采烈地通知了孫啟晟,誰知他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剛說過祝賀就話鋒一轉:“芷昕,你能不能放棄這份工作?”

我傻了:“為什麼?”

他握緊我的手:“我想讓你跟我出國。”

我目瞪口呆:“啊?”

他拉我坐下,慢慢告訴我:“是這樣的,學校有幾個公費出國的名額,有一個給了我,是去紐約大學繼續讀博。這個機會特別好,我不想放棄。”

我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怎麼考慮:“可我去美國幹嘛呀?也讀書?我是學曆史的,而且感興趣的還是中國古代史,沒理由去美國深造這個吧?”

他提醒我:“你不是有心理學雙學位嗎?可以去讀一個這個學位呀。再不濟,你不讀書也行啊,我養你。”

我想了想,還是不幹:“我不,我不想讀書啦,現在恨不得馬上就去上班呢!別說我根本就沒有出國讀書的打算了,就算真順順利利讀了個學位出來,我還不一定能拿到這麼好的工作呢。”

就現在這國內外的就業形勢,這絕對是大實話,孫啟晟也認同。他為難地看著我,躊躇了一會兒後,終於說:“那好吧,我去跟係裏說,那個名額我讓給別人好了。”

我連忙製止他:“那怎麼行?這麼好的機會放棄了多可惜呀?再說你那不是不識好歹嗎?你要是把跟學校的關係搞僵了,將來可有得你受的!”

就這麼著,我們決定了暫時分開。美國的博士本來至少五年,但孫啟晟在這邊研究生課程的學分可以轉一大部分過去,如果自己努力一點、實驗也順利的話,大概三年就能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