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那把久違了卻並未改變分毫的聲音時,我生平頭一次在麵對著他的時候不自在地支吾起來,很丟臉地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你……謝謝你啊,一直代我照顧我爸媽。
他笑了:“也不算照顧了,都沒在他們身邊伺候,你不用客氣。”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卻知道自己肯定不想掛電話。
他大概是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也許從看到我主動給他打電話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識到事情肯定有些不對勁了:“芷昕,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我真不該在還沒想好該說什麼的時候就張嘴的,因為一張嘴,我就哭了出來。
他急了:“怎麼了芷昕?!”
等了一下,沒有等到我的回答,他索性直問了出來:“那個人……他欺負你了?”
我用力搖頭,也沒去想他根本都看不見:“我……我想你……可是、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你、你肯定不會再要我了……”
這句話真是既沒出息又沒品,可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歎了口氣——不,更像是長舒了一口氣。
然後,他輕聲問:“小海豚,你在哪兒?”
半個多小時後,孫啟晟站在了我家門口。
他用實際行動來告訴我,他還要我。
對於這件事,我都替他不確定。我提醒他:“我和周朗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們雖然沒有結婚,但是我們有住在一起……”
他望著我,不假思索——更確切地說,他看起來像是已經深思熟慮:“你還記得你問過我一個問題嗎?你問我怎麼樣才會不要你。”
我震驚地望著他。
他以為我是不記得了,便重複了一遍:“我的回答是:‘我怎麼樣都不會不要你。’”
他一個大步跨上前來,堅定地抱住我:“小海豚,我怎麼樣都不會不要你!”
我緊緊地緊緊地回抱住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的呼吸很急促,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調勻停,隻是雙手還在我背上,神經質地不斷撫過我的長發。
有些事情,他顯然還是不放心。他問我:“為什麼跟他分手?他是不是對你不好?”
我用力搖頭:“是你……”
他手一緊,我抬起頭,幽怨地望著他:“是你對我太好,把我慣壞了……”
網上流傳著一個說法,說一個男人如果想把一個女人牢牢拴在自己身邊,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寵壞,這樣別的男人就都受不了她了。
可是現在我覺得,其實被寵壞了的女人最大的問題並不是讓別的男人受不了,而是她再也受不了別的男人。平心而論,周朗對我也算不上多麼壞,他的那些毛病是很多男人都有的,也不是什麼根本性原則性的問題,如果我們一早就在一起,共同成長慢慢適應,一定是能融洽的。而且他是真的在乎我,如果沒有經曆過孫啟晟,我也許也就會像大多數女人那樣,死心踏地地跟他磨合,慢慢將兩個人磨成完全契合的一體,一輩子過下來,未必就不幸福。
可問題是我的生命中曾經有過一個孫啟晟了,於是對周朗,我不行了,我相信如果對周朗都不行,那麼對其他任何一個男人,我也都不行了。
孫啟晟終於徹底放鬆地笑了,重新將我擁入懷裏:“小海豚,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我的嘴被堵在他的胸口,聲音悶悶的:“怕什麼呀?”
“我怕你真的就再也不回來了……”
我噎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一句:“你怎麼這麼傻呀?就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人了!……”
是啊,他也太傻了吧?現在是我發現我離不開他了,我自己回到他身邊了,那麼他就算不能讓我們倆位置互換,起碼也能讓我無法再像以前那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這樣他就能輕鬆一點了。
可他居然還這麼實誠,繼續讓我知道他有多在乎我,不怕以後繼續吃苦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