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軒舅舅來看過我的第二日,蘇默爾姑姑也來了,才幾日未見,她卻似乎老了好多歲,一見我,已是未語淚先流,拉著我的手,哽咽久久卻是吐不出一字。
“蘇默爾姑姑——”我輕輕地叫了她一聲,她神色哀戚地看著我,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隻搖了搖頭,淚水便奪眶而出。
“格格……外頭變天了……”
我不知她所說的是指什麼,惶惑地問道:“姑姑是說?”
“都亂了套子,英親王舉兵造反失敗,全府被禁,皇帝絲毫不聽皇太後勸,執意將英親王正法,這會兒英親王已經去了,皇太後本就身體孱弱,經曆這事後算是徹底倒下了,皇帝根本不為所動,在朝中更是一意孤行,扶植漢人勢力,打擊我滿蒙貴族,讓多少大臣都寒了心……格格……還有件大事,這會兒奴婢根本不敢對皇太後講,我思前想後隻能來告訴你,格格,朝中有人舉報說攝政王生前私製龍袍,皇帝……皇帝他……”
“他怎麼樣?!”我驚恐地問道。
“他下令,削了攝政王的爵,撤出宗廟,還……”
“還怎樣!姑姑你說話啊……”直覺告訴我,有更恐怖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蘇默爾姑姑用手緊緊地捂著胸口,麵對我的追問,痛苦地說道:“還毀了你阿瑪的陵墓,將他……當眾鞭屍……”
我鬆開蘇默爾姑姑握著我的手,往後連退了數步,搖著頭自言自語道:“不會的不會的……福臨不會這麼做的……”
“格格,奴婢說的都是實情,說句該死的話,皇帝對攝政王的恨,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這十多年的壓製,都在他死後,皇帝終於得以報複。”
空氣像是被凝結了一般,壓抑地讓我喘不過氣來,這麼多日以來,噩耗一件一件地傳來,擊碎了我本平靜的生活。我杵立在原地,難過地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蘇默爾姑姑上前扶著我安慰道:“格格,事到如今,聽奴婢一句勸,以後的事情都聽著皇帝的安排,別和他對著幹,沒得好處,格格明白嗎?”
蘇默爾姑姑講的道理,和承軒舅舅的是一樣的,他們都要我學會順從,因為眼下,我已經沒有依靠了,福臨不殺我和多爾博,已經是最大的恩惠。
我沉默地點了點頭,說道:“蘇默爾姑姑,你說的,我都明白,皇帝已經不是之前的皇帝了,他如今掌了權,壓製他的幾個親王,都能被他鏟除掉,何況區區我一個格格。”說罷,我又想到福臨給我許的親事,問道:“蘇默爾姑姑,東莪有一事定要向你問清楚,那日旨意上所說的成郡王到底是何人,為什麼皇太後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蘇默爾姑姑猶豫不決地說道:“格格……這成郡王景琛是太祖皇帝弟弟莊親王那一支的,先帝駕崩之時,他阿瑪也曾參與到皇位的爭奪之中,後又是肅親王豪格的重要支持者,肅親王舉事落敗後,他阿瑪被攝政王下令正法,因此成郡王府從不與睿親王府往來,如今皇帝許了這門親事,擺明了是給格格難堪,且成郡王年已雙十,早已納了正側福晉,格格嫁於成郡王府,怕是要多受委屈了。”說著,蘇默爾姑姑又抹了抹眼淚,哽咽著繼續說道,“格格本是富貴命,如今落得這田地,說句格格不願意聽的,以後是給成郡王做小,格格這般身份紆尊降貴,奴婢看在眼裏,實在是心疼地打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