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謀;其脆易泮,其微易散。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千裏之行,始於足下。為者敗之,執者失之。是以聖人無為故無敗,無執故無失。民之從事,常於幾成而敗之。慎終如始,則無敗事。是以聖人欲不欲,不貴難得之貨,學不學,複眾人之所過,以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
回到濱海江北秋感到異常塌實!在走下飛機時,他甚至用腳輕輕踏了踏機場的地麵。
“怎麼,想試試這腳下的土地塌不塌實嗎?”陳玲看出了他的心思,因為在她也有著同樣的感受,隻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是啊,我是想看看我這心裏麵塌實不塌實。”江北秋仰天長歎了一聲,“恍如隔世啊!”
江北秋繼續感慨著, “其實冷靜的思考一下,我對於趙廣明的理論並不是完全認同”。
“為什麼?”陳玲微笑著問。她發現在北京的這些日子,江北秋的思想正在悄然發生轉變。
“他隻說出了商人逐利的本質,並未說什麼才是真正的為商之道。所以,他的話對於指導我們經商沒有多大用處!”江北秋緩緩地說:“我們要在商海搏擊,就必須形成自己的經商理念,也就是所謂的商道”!
“你的商道是什麼?”陳玲笑問。
“我現在連商人都不是哪裏來的商道。”江北秋無耐苦笑,“不過,將來的某一天我會形成自己獨有的商道”!
江北秋抬起頭望向遠方的天空。
江北秋辭去在雲德廣告公司做設計的兼職。開始籌劃成立自己的廣告公司。對於江北秋的辭職,王雲德雖然早在意料之中,卻也表現得有些傷感,他輕輕拍了拍江北球的肩膀,說:“北秋啊,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是一條大龍。如今,我這小廟是養不下你了,今後,你就好字為之吧”!
王雲德雖然平時為人較高傲刻薄,但畢竟雙方在一起共事日久,聽他這麼一說,江北秋的心裏也難免生出一絲傷感。他走出雲德廣告公司,心底還真有些留戀——畢竟他的廣告生涯是從那裏開始的。
他正走著,那個曾同他一起高空作業的廣告大工大華一路小跑著趕了上來,說:“江哥,你這次辭職是不是想自己開廣告公司啊”?
江北秋對這個憨厚耿直的小夥子一直心存好感,說:“我正有這樣的打算,而且最近就開始籌劃”。
“那可要記住了——”大華興奮地說:“等你公司開業,我、王莉還有白雪都過去跟著你幹”!
聽大華說起白雪,江北秋眼前就是一亮。他雖然在雲德廣告公司做過一段時間設計和施工,但要論起對濱海整個廣告界形勢的了解,卻是所知甚少。要想自己開公司,不了解廣告界的形勢怎麼行。而那個叫白雪的小姑娘恰恰是這方麵的專家。
於是,江北秋在白雪下班後悄悄把她約到一家環境比較幽雅的飯館。在確認了江北秋要自己開廣告公司的消息,白雪也很為他高興,詳細地向他介紹起自己所了解的濱海市廣告界的形勢和情況。
“我們濱海市最大的廣告基地在平陽街,那裏集中了大大小小三百六十多家廣告公司,這也占據了整個濱海廣告行業的百分之七十左右。而在平陽街又以江山、華府、吉強、時代、金鼎這五家廣告公司為龍頭,業內人士稱之為五大家族。這五大家族占據了整個濱海廣告市場的大半壁河山。平陽街其它中小規模的廣告公司或遠或近都與這五大家族有裙帶關係,也是靠揀五大家族挑剩下的生意來做。雖然是他們挑剩下的生意,但加起來的數額也是相當巨大。在五大家族之中,又以黃金貴的江山公司實力最為雄厚,他們的業務幾乎涉及了所有的廣告領域,就是與北京、上海等城市有實力的公司相比也毫不遜色”。
江山公司,江北秋早有耳聞,此次在北京又聽李莎莎提起過,印象頗為深刻,至於其他的四大家族,他還是頭一次聽說。而白雪這個大學剛剛畢業,進入廣告界沒有多長時間就對濱海整個廣告界的形勢竟然如此了如指掌。這不能不讓她對這個小姑娘刮目相看了。他甚至隱隱感到,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在日後很有可能成為他事業上最得力的助手。一種欣賞和崇敬的心情油然而生。
白雪並沒有察覺江北球神情上的變化,繼續說道:“江哥想要開自己的廣告公司,如果和這五大家族沒有關係的話,我建議你就不要去平陽街了。如果你想把公司做大做強,即使和五大家族關係密切,我也不建議你去平陽街”。
“哦,這是為什麼呢?”江北秋知道自己找對人了,誠懇地問。
“因為平陽街由五大家族把持,他們已經具備相當大的實力,所以在平陽街做廣告生意,生殺大權全掌握在人家手裏,人家想讓你做到多大規模,你就隻能做到多大的規模。如果違背了五大家族的意願,商場如戰場,你會死得很慘。以前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白雪嚴肅地說。
江北秋徹底被這個小自己七八歲的小姑娘折服了,自己以前,隻知道搞設計,搞安裝,卻從來沒有留意到廣告界的大形勢。現在,自己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如果還象以前那樣,自己充其量也就是個比較優秀的設計師,而永遠成不了廣告界的弄潮兒。他微笑著,靜待白雪的下文。
“我建議你去長安路吧!那裏也有七八十家中小規模的廣告公司,也算是濱海第二大的廣告基地吧。而且那裏是濱海繁華的商業區之一,廣告市場應該不小。不過,在長安路上發展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因為是繁華商業區,所以那裏房租等相關費用也一定很高,沒有自己的經營特色,很難在那裏立足。
我研究過長安路上的那些廣告公司,大家的業務範圍都不是很廣,但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有的以霓虹燈為主,有的以手工木刻為主,有的以噴繪寫真為主,還有以電腦雕刻為主的。我看江哥到了那裏就發揮自己的設計專長吧,立足應該不成問題”!白雪說完,微微笑著看著江北秋。
白雪這番頗具見地的言論,說得江北秋大為歎服,感激之情溢於言表,“真的很感謝你能為我做出如此精辟的分析,謝謝”!
白雪甜甜地笑了,說:“我幫你作出分析,也是在幫我自己做出分析。如果江哥不嫌棄的話,我願意跟著你一起創業”!
江北秋決定聽從白雪的建議去長安路開公司。一旦下定了決心江北秋就不再感到困惑。他決定用手裏有限的八萬元做為啟動資金,開創自己的紛眾廣告公司!
為了支持江北秋創業,陳玲也沒閑著,整日拎著大包小裹的禮物穿梭於學校領導之間。在她的努力下,江北秋的工作由美術老師轉為後勤閑置人員。這樣的話,江北秋即使十天半個月不來學校一次,領導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不見小不見就過去了。
江北秋終於找到了令他滿意的房子。那是一間臨街門市,位置還不錯,有一個三十多平方米的廳可以做營業室,還有個小臥室可以休息或存一些廣告材料。房間的棚頂和四壁粉刷得雪白,地麵也相當整潔。看樣子隻要租下來就可以投入使用了,不需進行多大的改造。
房主是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雖然老太太的脾氣有些古怪,但老人家的女兒,年近四十的王曉玲女士倒通情達禮,而且,就在長安路上一家建築設計院做設計師。
江北秋剛和她們母女簽完租賃合同,一個背著筆記本電腦包的小夥子推門走了進來,問:“請問,這房子是要出租嗎”?
江北秋未作聲,而是打量了一下來人。
小夥子二十多歲的樣子,中等身材,由於缺少陽光的照射皮膚顯得很白皙。江北秋還特別注意到了小夥子的手——十指纖長,右腕骨內側的那一塊骨頭特別粗大,以至於在外表形成一個又紅又圓的肉球。那時長期使用鼠標磨檫的結果。
“我們已經租給這位先生了。”王曉玲抱歉地說。
小夥子感到有些失望,不過馬上開朗起來,笑著問江北秋,“您租這房子打算做什麼生意”?
“廣告!”江北秋微笑著回答。
“原來是同行啊!”小夥子熱情而爽朗地進行自我介紹道:“我叫顧正平,以前在平陽街金鼎廣告公司做設計員,現在打算自己出來單幹”!
金鼎公司,江北秋聽白雪介紹過,那是濱海市廣告界五大家族之一。能在金鼎做設計員對廣告市場的行情一定是相當了解了。以後有機會還要和他多多交流才是。江北秋想到這兒,朝對方友好地伸出手,說:“我叫江北秋!”
“江北秋?”顧正平默默念叨著,“這名字我好象聽說過”。
江北秋笑了笑說:“我可不象你身出名門,我以前隻在一家不出名的小廣告公司做過設計的兼職。”
江北秋的意思是暗示對方不可能認識自己。可是,顧正平卻根本沒理他那個岔兒,依然努力地回想。突然,他驚叫起來,說:“你是世紀英才全國首屆廣告創意大賽的特等獎獲得者”!
這倒讓江北秋大大地震驚了,還真有人關注過那個大賽!
顧正平象遇到多年的老朋友那樣,興奮地抓住江北秋的手,用力搖著,說:“本來,我也想報名參加那個大賽的,可我當時正領著幾個設計員給一家大公司做設計,等設計完工時,報名已經結束了。
後來,我聽說特等獎是咱們濱海人獲得的,就想找機會交流。這下可好啦,我也在這長安路上開買賣,以後就可以向你多學習了”!
顧正平說得極坦誠,江北秋也很高興能結識他,兩個人一拍即合,大有想見恨晚的感慨!從江北秋找妥的房子裏出來,顧正平說道:“江哥,你的房子找好了,也得幫我找找啊”!
江北秋正打算向顧正平多了解一些廣告市場的行情,所以爽快地同意。
“我聽人說,平陽街才是咱們濱海最大的廣告基地,你是金鼎的設計員,為什麼不在平陽街找地方,靠著金鼎也好發展啊”? 江北秋頗有興趣地問。
“在平陽街是很容易發展,而且,我們老總也說了,隻要我在平陽街幹,生意少不了我做的。可是這樣一來,咱到啥時候不還得聽人家的嘛。我這人就是想自己幹出一番事業來。老聽別人的,我這心裏就不舒服”。顧正平爽快地說。
到底是年輕氣盛!江北秋暗自讚歎。這些日子以來,他接觸了很多優秀的人才,年紀都是二十出頭的樣子,象北京的宋光輝,象濱海的白雪,還有眼前的顧正平。正是這些有思想,有血氣的年輕人讓江北球產生了一種時不我待的緊迫感。
那一天,顧正平在距江北秋門市不到五百米的地方也找到了一個門市。雖然,房租略高了些,但顧正平還是爽快地租了下來。
紛眾廣告公司就這麼正式開張了。
所謂的紛眾廣告公司老板和員工加起來也隻有江北秋一個人,設備也簡陋得已經不能再簡陋了。正式開業那天,他沒有通知任何親友,隻是用電腦刻字機刻了“開業大吉”四個金燦燦的不幹膠紙字,然後把它們鄭重其事的貼在了玻璃門上邊的亮子上。陳玲一手抱著他們三歲的兒子,一手扯下蒙在牌匾上的紅布。
夫妻二人走進房間,相對而笑。這笑是笑給對方的,各自的內心都產生了一種辛酸感。
“就這麼開業了嗎?”江北秋還有些不大敢相信。
“當然是開業了!”陳玲感慨著,“噴繪機會有的,寫真機會有的,雕刻機會有的,我們一切都會有的!比爾蓋茨不也是從零開始的嘛!雖然現在是簡陋點兒,但我相信今後什麼都會有的”!
第二天一早,江北秋剛把招聘廣告大工的信息貼在玻璃門上,一個中等身材卻很健壯的小夥子就推門走了進來。
來人怯生生地問:“老板,請問您這裏招工人嗎”?
“是啊。”江北秋仔細打量來人。小夥子二十多歲的年紀,頭發亂蓬蓬的似乎有些日子沒有洗過了,一綹一綹地粘在一起,一身衣褲也藍縷而肮髒,光著腳穿一雙黃膠鞋,其中一隻的前麵已經裂開,露出一隻大腳趾。眼睛裏則流露出一種膽怯,羞愧和乞求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情感。
如果不是他張口詢問是否招聘工人,江北秋可能早從兜裏掏出一兩塊零錢把他打發了。
“你做過廣告大工?”江北秋問,他看得出對方絕不可能是廣告大工,甚至連廣告界都沒進入過。
小夥子搖了搖頭,隨後抬起頭望著江北秋說道:“可是,可是俺可以學啊,俺有的是力氣,您讓我幹什麼都行”?
江北秋無奈地搖了搖頭。
“老板,俺不要工錢,您給俺口飯吃就行!”小夥子幾乎用哀求的語氣說:“俺是從內蒙過來的。今年春天,有個人到俺家那裏招工,說來濱海打工能掙到大錢。俺家那裏窮,俺想給家裏掙點錢,就跟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