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複。夫物芸芸,各複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複命,複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絢爛之極歸於平淡。千百年來,人們始終都在思索這樣一個問題——“幸福究竟是什麼?”我想幸福其實就應該是平淡的。《多心經》中有一句名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裏的空就是一種包容了一切,經曆了一切的大智慧,大豁達吧。充滿智慧和豁達的人生應該象一杯清茶,一種淡淡的滋味……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蟄伏了一個冬季的廣告市場重新開始熱鬧起來。江北秋又象是一個激情滿懷的戰士投入到了新的商海爭霸之中。
恰逢沈陽舉辦東北三省廣告聯展,這可是近年來東北最大規模的一次廣告盛會,江北秋的紛眾公司也在邀請之列。
對這次廣告展,江北秋極為重視,將公司做過的最佳設計及作品都搬到了展會上。
由於東亞商貿圈工程中近乎完美的設計,及深圳路商貿街工程中所表現的大氣磅礴,紛眾公司在廣告會展中,也算出了不小的風頭。更因為它握著濱海這座東北最具活力的城市最繁華的商貿街的廣告權,所以吸引了不少公司及廠商主動找到江北秋,和他商談合作事宜。
江北球格外得意,在他的心裏,一個更大的更具氣魄的設想正在逐漸形成。等深圳路商貿街工程投資收回之後,他要在沈陽、在哈爾濱……開設自己的分公司,將紛眾公司發展成紛眾集團!他不但要稱霸濱海廣告界,而且要爭雄東北的大市場,甚至發展向全國。
在由沈陽返濱海的路上,他都被自己這一氣勢磅礴的構想所激動著,他獨自駕著車飛快地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一路上春風得意。
車子駛入濱海地界,江北秋給陳玲撥了一個電話,要把這一偉大的構想與妻子分享。電話已經撥通,裏麵傳來陳玲溫柔的聲音
“北秋,廣告展的情況怎麼樣?”
“非常成功!”
“你現在在哪兒?”
“還有十分鍾就要進城了。”
江北秋得意地說,突然江北秋前麵一輛滿載了貨物的大卡車,外胎爆裂,嘣的一聲,貨車向高速公路外麵翻了下去。距離大卡車的距離越來越近,江北秋甚至已經清晰地看到大貨車後麵的尾燈。
他下意識地往外打舵,捷達車的左前尖撞上了大卡車的後輪,於是他那白色的捷達車如同兒童玩具般地翻飛了出去,底朝上四個輪子飛速地旋轉著。
江北秋似乎聽到咚咚的聲音,聲音異常的清晰。他似乎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離開軀體向天空飛去,他努力地挽留它,集中全部的精神去分辨那咚咚到底是什麼聲音,那好象是自己的心跳,又好象是死神的腳步。
整個世界仿佛都逐漸的離他遠去,隻剩下那咚咚的響聲。
江北秋用盡最後的力氣睜開眼睛,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鮮血正咕咕地向外流著……
陳玲在電話那端聽到一邊串的巨響,之後便是一片寂靜。她先是呆住了,淚水嘩地湧了出來 ,過了許久,她終於嘶心裂肺地大喊了一聲:“——北秋——!”人便發瘋一般的衝了出去。
陳玲是第一個趕到醫院的,江北秋正躺在急救室裏,醫生正在進行全力的搶救。
白雪在顧正平的陪同下,也急火火地趕了過來。
“北秋他怎麼樣了?”白雪抓住陳玲的手問,早已忘記了身邊的丈夫。
陳玲用一種陌生的眼光看著她,讓白雪感到了寒意。
“醫生正在搶救。”
陳玲歎了一口氣,終於有氣無力地說著,突然一把抱住白雪,兩個女人痛哭了起來。
孫副市長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即派胡秘書趕到醫院,批示醫院必須全力以付搶救江北秋的生命,並火急調省內最好的醫生前來,參預搶救工作。
他耽心的倒不是江北秋的生命,而是他們私下裏的協議。因為深圳路商貿街的工程完全是以紛眾公司的名義承建的,廣告權自然也歸紛眾公司所有,江北秋一旦死了,別人即便是一口咬定沒有那份協議,他也是無計可施。因此,他在辦公室裏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搓著手來回地走著,雖說已經把胡秘書派到了醫院,可他還是擔心,不斷地詢問院方的搶救情況。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去,陳玲整個人都好象傻了一般,緊盯著急救室的門。忽然她感到頭腦中一陣眩暈,一頭栽了下去,顧正平和小雪急忙扶住她,大叫著:“醫生!醫生!”
陳玲昏迷了也就是一個小時便醒來了,她睜開眼,第一句話就是——
“北秋呢?”
白雪在她身邊,見狀鼻子一酸,淚水又流了出來。她忽然感到,這個女人實在是偉大!她對丈夫的愛是那樣熱烈、那樣堅貞、那樣深刻,這讓她感到自慚形穢,自己根本不佩和她去愛同一個男人。
“小雪,北秋呢?”
陳玲抓住白雪的手問。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上也打著吊針。
白雪急忙按住她的手,說
“姐姐別急,醫生說他已經搶救過來了,但現在還處於昏迷之中,被送到高危病房了,還需要做進一步觀察。”
“不行!我要去看他!”陳玲掙紮著要站起來。
“姐姐,你這樣是不行的。”白雪不讓她起來,安慰說:“小顧正在那邊看著他呢。你要休息一會兒,不然,你跨了誰來照顧他呢”?白雪的聲音哽咽了,淚水無聲地流淌下來。
陳玲無力地躺在病床上,近乎哀求地說
“小雪,求求你扶我過去看看他,隻一眼就行。”
白雪擦了擦臉上的淚,將她扶了起來,一手舉著吊瓶,一手攙著搖搖欲倒的陳玲,艱難地走到高危病房。
陳玲一頭撲到玻璃窗上,看著身上插滿了管子的丈夫。這個女人表現得異常的冷靜,對顧正平說
“小顧,幫我找把椅子來吧,我就坐在這兒,看著他……”
顧正平心裏也很難受,看了看白雪,征詢她的意見。白雪輕輕地點了點頭,於是他去找椅子。
陳玲就坐在椅子上,手撫摸著玻璃窗,如同撫摸著丈夫的麵頰,癡癡地注視著,病房裏麵昏迷不醒的江北秋。
白雪站在她身邊,舉著吊瓶,也是那樣癡癡地注視著裏麵,兩個女人,如同兩尊雕塑。
顧正平看著兩個女人,兩具雕塑。心中忽然升出一股莫名的悲哀,連妻子都沒有打招呼,悄悄地走出了醫院。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陳玲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堅強。江北秋的情況已經穩定,但處於昏迷之中。陳玲就坐在他的身邊,注視著他緊閉的雙目,一語不發,隻是默默地注視著,常常整個下午都不變換一下姿勢。
陳玲的舉動,也感染著白雪,她也一刻未曾離開過醫院,未曾離開過病房,默默地陪在陳玲身旁,也注視著江北球。
到了第七天的早上,江北秋依然沒有醒來。院長親自來到病房。
“江太太,我們有事和你研究一下。”
陳玲整理一下鬢發,默默地跟院長出去了,她的神情是木然的,木然,不帶有一絲悲哀。
陳玲走後,白雪終於有了單獨對江北秋的機會,她起身坐到陳玲的位置上,注視著江北秋,注視著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仿佛睡熟了,神態極為安祥,小雪輕輕撫摸著江北秋的麵頰,低聲說道
“北秋,你醒來吧!快些醒來吧!不然陳玲姐會受不了的,我也會受不了的!”
說著淚水湧了出來。
“小雪!”
顧正平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
白雪緩緩地站起來,轉過身麵對著顧正平。顧正平的神情頗為複雜,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盯著自己的妻子,他什麼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