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1 / 1)

沒想到門剛剛打開,竟一下子蜂擁進那麼多人,而門外樓道還有樓下已經全都擠滿了人。

大家都要親眼看一看藍色鳥。

妻子很為難,她知道這樣會影響女兒休息。沒想到女兒卻很高興地把我捧出來,讓每一個人看。

女兒的心太好了,我的女兒就是一隻藍色鳥。

“啊,真的有藍色鳥哦!”

大家看著我,眼睛瞪得大大的,卻還在不斷擦著揉著,生怕看錯了或看不清。

許多鏡頭對準了我和女兒,狂拍狂攝,精神十足的女兒對擔心的妻說:“媽媽別擔心,我願意讓大家都來看看我們的藍色鳥!”

妻子點頭,過去把女兒抱起來走到窗前,把女兒和女兒手中的藍色鳥遞到了整個城市的眼前。

藍色鳥!藍色鳥!藍色鳥!

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把城市中的汙濁都衝散了許多。

“啊,這藍色鳥可是仙鳥啊,吃它一口內可以延年益壽活力倍增青春不老啊!”

不知是誰喊了這樣一嗓子,之後沉靜片刻,然後整個世界突然響起了狂叫:

“把它賣給我吧!”

“不,賣給我!”

“我出一千!”

“我出一萬!”

“我出十萬——十萬哪!”

狂叫已代替了歡呼,一雙雙驚奇的眼睛裏突地現出了貪欲的火光。

但我的心裏卻打開了冷顫,我的耳邊響起藍裙少女說過的一句話:你們人類一邊歌頌著美,向往著美,創造著美,一邊卻在不斷毀滅著美!

那一刻我害怕極了,我知道我在發抖,而女兒也在發抖,還有妻,還有這幢大樓,還有整個城市都在發抖打冷戰。

人們毫不猶豫地在報價,不惜一切要把我占有和吞掉,從一千元到一百萬的過程甚至都不過一分鍾。

望著人們那一雙雙越來越貪婪的眼睛和那一張張越來越瘋狂的臉,我已經由極度恐懼轉為無比擔心——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女兒——我擔心女兒的天真純淨和善良也會被她的同類一起吞吃掉。

“你們瘋了,這隻獨一無二的藍色鳥怎麼可以吃掉呢!”一聲怒斥壓過了所有的聲音。

這個人就站在我們屋裏,這是個慈祥的老人,他和藹真誠地告訴女兒,他要給我們一千萬買走這隻鳥,然後再為這隻鳥建一個樂園,讓這隻鳥快樂地生活並供所有人觀賞。憑著鳥的眼睛,我看出老人說的是真心話。

妻子顯然動心了——一千萬也許可以幫助女兒治好病,還可以讓我們的女兒一生過上富有的生活。我沒有暗中責怪妻子,我知道為了女兒她可以犧牲一切包括生命。那一刻我都動心了——隻要女兒願意,我希望她賣掉我,我寧願在一個大籠子裏被人觀賞,我寧願失去自由,隻要女兒願意和幸福。

但是女兒卻毫不猶豫地搖著頭斷然拒絕道:“你們走吧,都走吧,沒有人沒有什麼可以換走我的藍色鳥!”說著她把我抱到胸口。

聽著女兒激烈的心跳,我知道我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