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走一邊朝路兩旁自動讓了一條路出來的跪拜之人報以矜持的微笑，頗有幾分帝王家的人出來要辦什麼儀式時麵對龍輿下老百姓的表情，老百姓拚命地拜，他們就拚命地笑。
雖看上去也大致和主人家的氣質差不多，可是表情之下的心理活動就完全不一樣了，一個是皇室中人看慣了別人對自己崇敬的自若矜傲，一個則是用過度的驕傲掩蓋自己心虛的小市民。
唉，說到底，納蘭家族再怎麼頂呱呱，畢竟隻是有錢的平民，最多算土豪，怎麼能和皇家的人相比呢？人家可才是真正的高富帥啊。
朱砂徹底明白自己和身邊的這個天生不凡的人之間的雲泥之別，一番懊喪，又一番慶幸自己的運氣之後，便已走到了內殿之中，內殿裏的裝潢自然更加恍若天宮，相比之下齊旻在空桑山的那座也曾讓自己一番驚歎的宮殿就要遜色多了。
後來齊旻將自己安排在他住的主殿東邊上的一間暖閣，雖然同在一間宮殿說起來也算是男女共處一室，可是，並無外頭人知道她這個大活人的存在，何況，朱砂偷想，齊旻和自己的事情不都是板上釘釘了嗎，稍微不那麼循規蹈矩一點，也沒什麼大的所謂吧。
就這麼舒舒服服地以客人的身份住了大概有半個月，齊旻通常都是早上出去，晚上回來，回來後便和她一起吃晚膳，然後再和她講幾句話。有時是在她住的暖閣裏，有時是在華宸宮後麵的花園，有時他忙，便在他的書房裏，那個時候就都是她說，他邊處理事務邊聽，時而朱砂給他遞上一杯茶。雖從來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麼，但男人在外麵忙聰明的女人最好別管，何況這不是普通的男人，是一國的皇子，將來是要做大事的，將來說不定會比今日還要忙上許多，而她，隻要陪伴就好了。
要是實在無聊，也可去找住在遠在幾間殿之外的偏殿裏的小虎玩，至於齊旻為什麼忍心把一個小孩子安置在離他們那麼遠的地方，原因……不說也罷。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也漸漸習慣這樣米蟲似的生活，偶爾想起這幾年來發生的事情，仿佛全部都近在眼前，壽陽的天生風骨，任苒苒的一生相係，花沐的似愛似恨，赫連栩的堅強勇敢……這些都是奇女子，自己是做不到她們那樣了，但是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自己比她們都要幸運，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而在半個月之後的某天晚上，傻人朱砂終於迎來自己最大的傻福。
話說那日用完晚膳，齊旻似乎不忙，便來到她的暖閣裏講話。
朱砂身為暖閣的主人，自然要為前來的齊旻端上一杯茶，青釉杯配毛尖茶，上好的杯子上好的茶，還燃上最好的進貢靈貓香，看她多麼大方……
好吧，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不用白不用。
齊旻握著青釉杯神態莫測，笑意深邃不明，見她忙活了半晌，又是泡茶又是燃香，笑意便更加深重，直到被看著的人終於受不了，放下一杯茶也是泡，兩杯茶也是泡地同樣也為自己泡了的一杯毛尖，先是奇怪地偷偷抬眸望了一眼，然後再正大光明地抬眼正視他，猶豫半天之後，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