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走了三英裏路,我們來到了一處長房子前。房子是先用木頭插在地上,再用枝條編織而成的,房子很低,上麵蓋著草。這時我開始感到放心了一些,就把幾件玩具拿了出來,希望這家人家的人會因此而高興會好好地款待我。馬對我作了一個動作要我先進房去。

這是一間很大的房間,光光的泥土地麵,一邊是整整一排草架和食槽。房間裏有三匹小馬和兩匹母馬,都不在吃草,有幾匹還是屁股著地坐在那兒,這叫我非常吃驚。可讓我更加吃驚的是,其餘的那幾匹在那兒做著家務事,看上去它們隻不過是普普通通的牲口。這證實了我當初的那個想法:一個能把牲口馴化成這樣的民族,其智力一定超過世界上所有的人。

除了這間以外,這一座長房子另外還有三間,通過相通的三扇門,把房間連在了一起,就象一條街道。我穿過第二個房間向第三個房間走去。這時灰色馬先走了進去,示意讓我在外麵等候。我就在第二個房間裏等著,一邊將送這家主人的禮物準備好。它們是兩把小刀,三隻假珍珠手鐲,一麵小鏡子和一串珠子項鏈。

那匹馬在裏麵嘶叫了三四聲,我等著,希望能聽到有人叫我進去。但除了馬的嘶叫之外,別的聲音我什麼也沒有聽到,隻是有一兩聲叫得比灰色馬的更尖利一些。我心想,這房子一定屬於他們中的什麼大人物,在召見我之前要經過許多禮節。可是,這位高貴人物的生活及其他事情都由馬來侍候卻是我想不明白的。我怕自己再這麼想下去會神經失常了,於是就振作精神,我四麵觀察了一下。這裏的擺設同第一個房間一樣,隻是更雅致一些。我擦了好幾次眼睛,但看到的還是同樣東西。我又擰擰胳膊讓自己能清醒些,然後我肯定地得出了結論:這所有的一切肯定都是妖術和魔法。不過我來不及再細想了。因為那匹灰色馬來到門口,示意我跟它去第三個房間。

一進去,我就看到一匹非常漂亮的母馬,它正和一匹小公馬和一匹小母馬屁股著地坐在整潔的草席上。我進去不久,那匹母馬就從草席上站了起來,它走到我跟前,仔仔細細打量我的手和臉,露出了十分輕蔑的神色。接著它轉過身去對著那匹灰色馬說了些什麼。我聽到它們好幾次說到“野胡”這個詞兒,雖然那是我會說的第一個詞,可它的意思我當時還不清楚。不過沒多久我就知道了,這也使我永遠感到是一種恥辱。

灰色馬朝我點了點頭,我明白那是叫我跟它走。它帶我出了房間,來到一個像院子的地方,那兒還有一座房子。我和那匹馬一走進去,我就看見三隻我上岸後看到的那種叫人厭惡的畜生。它們正在啃著樹根和一些肉,我後來才發現那是驢肉和狗肉。它們的脖子上都係著結實的枝條,另一頭拴在一根木頭上。它們用兩隻前爪抱住食物,用牙齒撕下來吃。…

這時,這匹灰色馬叫來一匹栗色小馬,讓它將最大的一頭畜生解下來牽到院子裏。我和那頭畜生被緊挨著排在一起後,這兩匹馬就開始仔細地比較起我們來,隨後就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說“野胡”,“野胡”。這時,我才看到這隻可惡的畜生竟完完全全是個人的樣子,我恐懼得簡直無法形容。它的臉又扁又寬,塌鼻子,厚嘴唇,大嘴巴,但這些與人的差別在所有野蠻民族的人身上都是很常見的,因為野蠻人總是讓他們的孩子趴在地上,或者把他們背在背上,這樣,孩子的臉貼著母親的肩膀擦來擦去,麵部就變了形。

“野胡”的前爪除了指甲長,手掌粗糙,顏色棕黃,手背長毛之外,和我的手沒有什麼區別。我和它的腳也有同樣的相似之處,差別也和手的一樣。這些我心裏非常明白,當然這兩匹馬不知道,因為我的腳上穿了鞋和襪子。身上的其他地方也都相同,隻是它毛多而已,顏色也不一樣。…

這兩匹馬感到疑惑不解,大概是看到我身體的其他部分和“野胡”的不同,這都是我衣服的功勞,對於它們來說衣服就是天方夜譚。那匹栗色小馬用它的蹄子夾了一個樹根給我。我接了過來,聞了聞,又十分禮貌地還給了它。它又從“野胡”那裏拿來一塊驢肉,可是氣味非常難聞,我連忙表示我不吃。它於是就把驢肉扔給了“野胡”,結果一下就被它們狼吞虎咽地吃了。後來它又給我拿了一小捆幹草和一個馬球節,我馬上搖搖頭,表示這兩樣東西令我惡心得想嘔吐,趕緊把頭側向了一邊。

說真的,我現在倒真擔心起來了,要是我遇不上什麼同類的話,我一定會被餓死的。至於那些齷齪的“野胡”,雖然我非常熱愛人類,但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它們就是我的同類,我還從未見到過這麼令人厭惡的東西,我越接近它們就越覺得它們可惡。這一點,那匹灰色馬已經看出來了,於是它就吩咐把“野胡”帶回去。接著它將前蹄放到嘴上,動作看上去非常自然,這令我大吃一驚。它又作了別的一些動作,意思是問我要吃什麼。可是我無法作出讓它明白的回答,而且即使它明白了,我也看不出它能想到什麼辦法為我弄到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