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驍騎王覲見!”
聽著傳旨太監尖細的嗓音,衛錦陽心下頭一回心中沒有來的凝重,全然不知該如何麵對衛錦華。但新皇旨到,此刻無論如何他都是不能不走。
跟著衛錦華身旁掌事太監的腳步,衛錦陽抬起自己無比沉重的腿,無知無覺的就到了養心殿。
此前,這裏曾是敬和帝的住所。
而現在它屬於衛錦華,不,或者該說是雍華帝。
到了養心殿門前,似是事先就被招呼好了似的,領事太監到了門前就屹立不動。徒留衛錦陽一人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了那輝煌雄渾的宮殿。
“臣弟參見皇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衛錦陽進門就拜,根本不曾抬頭看向那九五之尊的天子一眼,不知為何現在的衛錦華令他感到恐懼。
“小陽來了,還不快過來讓皇兄看看!朕記得,朕已經有些日子沒見過你了,不知你最近都在做些什麼?”衛錦華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出口便讓人頓覺如沐春風,“和柳氏的婚事預備得如何?那可是先帝賜婚呐,不能怠慢!”
唯有自稱之中的“朕”字,在提醒著兩人現□份已變。
可聽了他的話,衛錦陽不僅沒有上前,反而警惕的後退了兩步,“多謝皇兄關心,臣弟不敢。”
“小陽,你知道嗎?你在怕我,朕難道就真的有那麼可怕嗎?讓你連抬頭看我一眼,也是不肯?”見他這般原本一直含笑的衛錦華,不由得笑意漸冷,語漏譏諷,“不敢,這天下還有什麼事是你驍騎王不敢做的嗎?”
“臣弟惶恐。”衛錦陽謹慎退後,心下早知此刻的衛錦華早已不再是他的太子大哥。
“惶恐?”衛錦華卻看也不看他,猛一擊掌,目光冰涼,道,“你見過了太後,安王還到天牢去探望過了企圖謀反的衛錦榮,甚至從林簡的手中拿到了假造的所謂先帝遺旨,以及被衛錦程盜走的傳國玉璽,卻並沒有上交朝廷,而是私藏在了自己府中。”
衛錦華冷冷看著他,語氣之中不帶一絲感情,“你的確是該惶恐啊,驍騎王。”
衛錦陽跪坐在地上,見侍從太監捧出了原本應該在自己府上的先帝遺旨,親筆書信以及傳國玉璽,當下便知自己已是退無可退。
衛錦華這是要拿自己開刀了。
不,或者說,所有知道事件真相的人都要被他一一除去。真是好笑啊,他衛錦陽上輩子因謀逆而死,這輩子卻也是逃不脫因謀逆而死的命運。
隻不過,上一輩子他是亂臣賊子,打著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的旗號捏造假象造衛錦華的反,他是奸臣謀逆罪有應得。
而這輩子,衛錦華卻實實在在的是亂臣賊子竊國之人,而自己卻是忠臣。
命運有時候當真是一種很可笑的東西啊。
衛錦華看也不看他,徒步走上前去撫摸著失而複得的傳國玉璽,聲音冷淡得沒有一絲感情,居高臨下,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解釋?”
“陛下對京中諸事果然了如指掌啊。”衛錦陽茫然看著他,發出了一聲不知是嘲是驚的喟歎。
衛錦華卻絲毫不理會他,活像個遇神殺神遇魔殺魔的羅刹,逐字逐句宣布著上位者的聖意,道,“驍騎王夥同安王中央軍總兵林簡造反,造假先帝遺旨,親筆書信竊取傳國玉璽,妄圖謀朝篡位就地處死,以儆效尤,其餘人等通通收押天牢。”
勝者王敗者寇。
將黑的說成白的,將白的抹成黑的,上位者就是有著這樣的特權。
衛錦華顯然是有備而來,話一出口他的親衛軍立即上前按住了本就跪在地上的衛錦陽。
“你是父皇的骨肉嗎?”事到如今,衛錦陽已知大勢已去,倒也不做掙紮堂堂正正的問出了自己心中最想問的那一句話來。
他隻想知道自己叫了這麼多年大哥的人,是不是自己的血脈至親。
衛錦華默默看著他,倒也不曾回避,“我是衛家的孩子。”
衛錦陽被按著跪在原地,眼角淌下一滴淚來,心下已知他這是默認了自己不是敬和帝的骨肉。閉上眼睛,衛錦陽極力壓抑住自己喉頭的哽咽,問出了可能是自己生時的最後一個問題,“父皇到底是怎麼死的?”
“父皇自然是有屬於他自己的死法。”衛錦華靜默的看著他,也不知心中如何作想。
好,很好。
他親手扶上帝位之人,不僅不是他的嫡親大哥,甚至還極有可能是他的殺父仇人。衛錦陽瞬間覺得自己這會若是下去了,他們衛家的列祖列宗都該不一定認他了。
而他衛錦陽,就是重生一遭也注定要栽在衛錦華手上,便是死了也是他自找的。
怨不得旁人。
隻是又要累及母後外祖家還有小六了。
就在衛錦陽神思分散之際,衛錦華卻是又拍了拍手,當下便有宮人呈了一壺酒上來,衛錦華親自倒上一杯,遞到了衛錦陽唇畔,“來,二弟,你自己乖乖喝下這杯美酒吧。喝完了我們便再也不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