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的鈴聲才剛一響,杜樂淘就跟陣風似的衝出了教室,一路跑出學校,搭上車,直奔她跟紀晚澤常去的那家咖啡廳。
到了咖啡廳的門口,她才穩了下步子,勻了幾次氣息,邁步走了進去。
紀晚澤在包廂裏正在打電話,聽著好像是跟公司的某個高管發著什麼脾氣,“所有的事都是我來做,那你們技術部是不是可以全都回家了?現在怕擔不起責任,發薪水的時候,你怎麼不問問自己拿得起那份錢麼?”
杜樂淘咬了咬嘴唇,悄無聲息地坐下,端起桌上的檸檬水,慢慢喝著,靜靜等著紀晚澤打電話 。
她偶爾也見過紀晚澤發脾氣的樣子,當然從來不是對她,所以,她從不怕他,可是,此時此刻,看著他對著電話不留情麵的樣子,心裏頓時湧起陣陣驚惶和畏懼,有一種寒浸浸的涼意,鋪頭蓋臉地覆蓋了全身。
紀晚澤掛了電話,閉目深吸了幾口氣,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口氣喝光了杯裏的水,才把目光投向了杜樂淘,他的眼神微微有些閃爍躲避,卻從轉過來的一刹,便已經柔和了起來。
兩個人麵麵相覷,一時卻都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
噤了半晌,還是紀晚澤開口道:“早上咱們打電話的時候,你看見喬希了?”
杜樂淘愣怔了下,點頭,“在學校門口遇到的。”說完,又唯恐紀晚澤深究什麼,忙又補了一句,“我一看見喬老師就立即掛了電話,她不知道我是打給你的。”
紀晚澤看著杜樂淘這樣陪著小心的表情,心裏微微一陣刺痛。
那樣不可一世的小丫頭,學點兒三腳貓的跆拳道,就敢在異國他鄉的街頭,追著搶匪滿街跑,聽見自己的告白,唑著牙根,斜吊著眼睛不屑一顧地對他撇嘴,讓他自重的姑娘,怎麼就成了現在這樣可憐兮兮的樣子,自己若說是對喬希有愧,可又何嚐對得起她呢?
這份不能見光的感情,終是把她磨成了這副謹小慎微,如履薄冰的模樣。
他看著這樣的她,卻不得不艱澀地再次開口,重複著他在短信和電話裏跟她說過的話,“淘淘,咱們結束吧。”
“可是,紀晚澤,為什麼呢?到底是為什麼?上次見麵咱們不還是好好的麼?是喬老師知道什麼了嗎?還是我哪裏做得不對?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夜之間就成了這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杜樂淘努力忍著眼淚,哽咽著問道。
“淘淘,都是我的錯,我……我原本以為,或早或晚,我總有一天能真的和你在一起,可是……現在我知道我做不到了,所以,不能在這麼拖著你。”
“為什麼?怎麼就做不到了?我知道你不會跟喬老師離婚,但是,喬老師不是並不愛你麼?她為什麼要在這沒有愛的婚姻裏埋葬自己一輩子?紀晚澤,我有耐心,我不著急,我相信我一定能等到那一天的。”杜樂淘急切地說道,雙手死死地抓緊著紀晚澤的手腕,不肯鬆開。
她抓的那樣緊,幾乎勒住了他手腕上的動脈,讓他的手指一漲一漲地發疼,他卻也不忍心躲開她,隻任由她握著,慘淡地笑了下,垂了眼瞼,再不敢看她的表情,緩緩開口道:“淘淘,婚姻不是你想的,和我曾經以為的那個樣子,不是一紙證書宣告了兩個人的合法身份,然後證書一撕,兩個人就再無幹係。我和喬希,無論因為什麼原因被捆綁在一起,都該對當初自己的決定負責,也對我們組建的這個家庭負責,它不是兒戲,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不是能夠任何時候,隨便就翻雲覆雨的事情,喬希不是那樣的人,而我……既然娶了她,就不能辜負她。”
杜樂淘眨著眼睛,終於把眼裏的水汽眨成了順著臉頰滑落的眼淚,“你是說,喬老師就認定了你,就算不愛你,也要跟你過一輩子了,是麼?”
紀晚澤一滯,突地有些說不出話,好半天,才訥訥道:“是 。”
“紀晚澤。”杜樂淘哭著喊他的名字,“你是不是愛上喬老師了?你是不是因為愛上她,所以才會這麼甘心情願地被她捆綁一輩子?”
紀晚澤看著杜樂淘,臉上的神色,一時間異常複雜,他沒想過杜樂淘會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忽然間便不知道怎樣的答案此時才是最好。
就告訴她自己是愛上了喬希,讓她徹底死心,是不是最好的辦法?可這樣又會不會對她傷害太大?幾乎全盤否定了他們之間的一切過往?
他正躑躅著該怎樣回答時,不妨杜樂淘卻忽然撲進了他的懷裏,仰起頭,一下子就狠狠地吻上了他。
炙熱的唇,挾著淚水鹹澀的味道,緊緊地貼上了他的,他閉上眼,心口驟然酸楚,感覺她拚著全力在勾著他的熱情,他不忍不回應,舌尖隻稍稍動了下,裹上她的,便迎來了她更熱烈的反應。她貼緊他,她纏著他,似乎要把自己融進他的身體裏。
在一起兩年多,他輕易不會去她家裏,兩人的約會不過是一起吃飯、看電影、喝咖啡,窮盡風花雪月,卻不越雷池一步,便是親吻也是淺嚐輒止,對於紀晚澤來說,除卻下意識裏還存留著些對於婚姻的敬畏之心外,更多的其實是因為對杜樂淘的疼惜,他有僥幸心理,卻並無把握,他麵上淡定,內心卻焦慮,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給杜樂淘一個將來,如果不能,他便不該,也不敢索取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