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德音睡得並不安穩,小半個時辰也便醒了,正趕上榮王妃差人來請。
“王妃請了巧繡樓的繡娘來給小姐裁衣呢。”半夏梳得一手頭發,蕭德音的頭發又烏黑亮麗,每每都羨煞旁人。
蕭德音向來對自己身邊的人大方,平時吃穿用度從未少過。“那正好,你們幾個丫頭也跟著,挑些布料和花樣。”
“謝小姐恩典。”半夏聽見蕭德音的話,從耳房蹦進來,高高興興地道。
蕭德音向來對這些事不甚熱衷,進了大廳,也隻是懶洋洋地坐著,隨手拿過白芷臨走前拿的書,作勢就要看。
榮王妃無奈,敲了蕭德音的頭,“你這丫頭,挑你自己的衣裳也不上心。娘可不是讓你來看書的,趕緊起來挑衣裳。”
“好娘親,您最疼我了,您挑的我肯定喜歡。”蕭德音連忙討饒說好話。
“公主天資聰穎,敏而好學。王妃您可是有個好閨女。”繡娘也是張討巧的嘴,淨撿著好聽的話說。
榮王妃聽見繡娘誇讚,雖知是順著她的意思,倒也高興,便任由蕭德音去幹自己的事。
“這些送去護國公府,這些送去定國公府,這些送去恭定侯府。”
蕭德音瞥了一眼那些布料,無意看見有些許豔色布料。心中一怔,祖母嬸娘她們自是用不著如此豔麗的華服,各家除了她和安然都是兒子,難道……?
“娘,這些布料是給誰的啊?”蕭德音開口問道。
“你倒是眼尖”,榮王妃嗔了她一眼,“這些都是給你表姐的。”
“表姐,我哪裏有什麼表姐?”蕭德音微震,豎起耳朵聽。
“她是你舅舅的庶女。”看蕭德音眼中疑惑不減,榮王妃繼續說道,“因生來不詳,一出生就被送到外麵莊子裏養著。如今也是豆蔻年華,你舅母想著她也快議親了,便差人把她接回來。”
蕭德音的心一個咯噔,拿著杯蓋的手抖了抖,眼神漸漸冷下來,露出一絲冷笑,拳頭緊緊地攥著,似要捏碎了杯蓋。榮王妃忙著挑揀布料,顧不上她,倒也沒發現。
蕭德音低頭撥弄茶蓋,滾燙的茶,溢出一絲絲的霧氣,遮住了蕭德音的雙眸,她的思緒似是飄向了很久,久到她也不知是否還記得。
往事曆曆在目,蕭德音快要喘不過氣來,像是有人死死抓住她的衣領,又似乎是溺水的人拚命掙紮。她一路上走得顫顫巍巍,半夏白芷兩個丫頭扶著,她仍覺得腳下似有千斤重。
中午沒有休息好,加之剛才心神不寧,蕭德音草草用了晚膳,便窩在床上。幾個丫頭怎麼勸也不聽,也隻好作罷。
冬天的夜晚本就來得快,丫頭們進來掌了燈,估計蕭德音也快醒了,便出去吩咐小廚房備著。
蕭德音突地從夢中驚醒,身上臉上汗濕一片。窗外已沒有了燈光,怕是亥時已過,她迷迷糊糊地睡到現在,不禁有些渴意,又瞧見半夏白芷都不在屋內,喚了幾聲也沒聽見聲響,便下床走到桌子邊,自己倒了一杯茶。
剛要湊到嘴邊,蕭德音突然看向身側。她身側是黃花梨的頂箱櫃,黃花梨木不靜不喧,肌理如行雲流水,或隱或現,尤其她的這個櫃子花紋似“鬼麵”,故而她異常喜歡,經常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