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已經不在乎的事情,卻往往在出乎意料的時候刺出來,重創心靈。原來,不是忘記,隻是以為忘記。風清雲淡不過是自我保護而已。

虎嘯宮位於印星城最西邊,也是四大宮殿裏唯一擁有圍牆的行宮。從外麵看,是望不進內裏的,因為宮殿周圍圈了高聳如雲的銀灰色牆壁。

白虎之神本就具有一定的神秘性,擅長秘術和禁咒。自神界創立以來,印星城另三大行宮都敞開大門,沒有避諱,惟獨虎嘯宮是從來不被允許擅闖的。這也為白虎之神更增添了一絲神話般的朦朧色彩。

白虎先進了自己的臥廳,將厚重華麗的外衣隨手脫下,身後立即有部下接過去,同時遞上一件嶄新的外袍,侍侯他更衣。

“胃宿,這件又是你新製的衣裳?”白虎順手撈起黑色繡銀絲的寬大袖子,微笑著端詳了一番。

“是,能為白虎大人製作衣裳,是胃宿的榮幸。”是一個女子的聲音,略有些沙啞,卻柔和之極。

白虎回頭望了她一眼,卻見胃宿垂首立在一旁,漆黑的長發軟軟地繞在脖子上,後頸的肌膚瑩白如玉。雖然她垂著頭看不清容貌,但濃密的額發下嫣紅的唇卻嫵媚動人。

白虎看了一會,才笑道:“難為你了,跟了我也快百年了吧?一直為我做衣裳,也沒機會讚賞你一番,我甚至連你長什麼樣子都沒仔細看過。你攤上我這麼個主子,可是不幸。”

胃宿急得急忙抬頭要辯白,一抬頭卻望見白虎似笑非笑的眼神。她頓時愣住,不明所以,但臉卻慢慢暈紅了。白虎疼愛地撫了撫她的頭發,聲音溫和:“你那麼美麗,以後在我麵前不可以垂首。胃宿,謝謝你,你的衣裳我非常喜歡。”

胃宿神魂顛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白虎琉璃珠一般清澈的眼睛令她心跳狂增,幾乎要蹦出胸口。很久以前,她就是因為仰慕白虎的風采才削尖了腦袋進入神界,且不說白虎是否注意過她,就算他從不看她一眼,能在他身邊,自己就已經無比滿足了。

“你先下去吧,去大廳告訴參宿,我馬上就到。”

她幾乎是飄著出去的,隻恨背上沒有翅膀,不然她馬上就可以飛起來。

白虎關上門,走去牆邊,忽地伸手輕觸了一下壁上的夜明珠。麵前的牆壁轟然分開,臥廳裏赫然又多出了一間暗室!他執起案上的燭火,悄然走入暗室。原來暗室裏四麵牆壁都做成了書櫃,從屋頂一直到地麵,牆壁上有無數的書!

他看也不看,直接轉身,走向角落裏的一個獨立在一邊的小櫃子。燭火通明,將櫃子上一排排的書映得清楚。櫃子一共分為兩層,卻見櫃子上方刻著幾個字——『十二地支』,櫃子下層刻著——『海外仙山』。

白虎飛快地從下層櫃子抽出一本書,卻見封線是血紅的,封皮呈漆黑的顏色,上麵寫著『海外仙山流放仙人錄』。他翻開書,迅速掃了幾眼,漸漸露出一絲笑容。

海外仙山,流放仙人,這些不過是尊稱罷了。他們和十二地支的地位差不多,在麝香山諸神的眼裏,他們都是私自修煉得道,卻又沒有資格進入神界的精怪。

流放仙人裏,有的是妖仙,有的是人身修煉,花了大半生的時光去煉道,自以為成神,卻不被麝香山承認,隻因他們多數行為乖僻,情欲難泯,不合神界操守。於是被流放,去到極遠之地,那裏隻有遼闊的山脈。海外仙山不過是個好聽的稱號罷了,其實不過流放地而已。

這些所謂的仙人,不被承認,滿腹的憤懣無處發泄,卻又不甘自己千年多的道行,不屑淪落為十二地支那樣橫行作惡的妖魔。便隻好占山為王,時不時去周邊的凡界顯露一番真身,強索香火信仰,以求泄憤。

但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流放仙人裏麵,有一個特殊身份的人……

白虎將書合上,熄了燭火,轉身步出暗室。

大廳上,參宿滿心焦急地等待白虎的到來。客人已經等了半個多時辰了!他偷偷瞥一眼坐在上座的兩男一女,見他們並無異樣神色,不由鬆了一口氣。

一共三個客人,從他們散發出的氣息來看,非妖非神,也不知是什麼地方的高人。參宿不敢亂說一個字,隻能恭敬地一遍一遍給他們添茶。直到添了第五次時,坐在左首的麵容清冷的男子忽然開了口。

“白虎派人將我們請過來,自己卻遲遲不現身,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極沉,甕甕地,言語裏微露惱意。

參宿賠笑兩聲,正絞盡腦汁苦思如何回答,卻聽坐在正中的那個女子銀鈴般地笑了起來。

“百裏,你太心急了。這裏的玉露茶如此清香,就是再多等上兩個時辰又如何?”

被稱做百裏的男子立即噤聲,神色間似乎對那女子頗為忌憚。

參宿悄悄哀歎了一聲,有些感激地望向那女子,卻見她穿著紅白相間的衣裙,上麵繡了許多花紋,乍一看花團錦簇,很搶眼的模樣。但古怪的是,她的裙擺很短,兩條潔白的小腿毫不忌諱地露在外麵,腳踝上還纏了無數銀圈,微微一動便發出清脆的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