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科特繼續開槍,同時輕聲問道:“沒事吧?”
背著麥科特的林閑身形先前微微停頓,但在膝蓋外骨骼的電流刺激下重新加速起來。晦暗的通道中他眯著眼睛,遲疑片刻,然後張開因為風流而幹裂的嘴唇,喑啞道:“傷的很重嗎?”
他的雙腿早已麻木不仁,幾近毫無知覺。麥科特低頭看向那緩緩流溢著鮮血深刻傷痕,神思有些恍惚,低聲道:“不重,隻是劃破了護膝的鐵皮,繼續跑吧。”
林閑聞言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開朗笑了笑,然後繼續加快速度。
已過五分鍾。
距離彙總水道的距離已不過一千米。
空曠漫長且黑暗陰森的通道中,水流聲依然洶湧,黑影依然如影隨形。但是原先淩厲的腳步聲,現在終於微微遲鈍了下來。
林閑的大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隻有這個念頭在支撐著他繼續跑下去。
我要跑到那裏……然後親手把這頭怪物送進深淵!
……
……
風流穿過漫長的通道中,聲聲淒厲,水流聲驀地狂暴數十倍。怪物的黑影已然不過兩丈距離,麥科特神色緊張,再不複往日平和。但他的手依然穩定如山嶽,淡藍色激光不斷從槍口閃過,射擊間隙卻是有規律的停頓,確保槍械不會因為過熱運載而出現故障。
林閑背著麥科特狂奔著,步伐機械麻木,似乎經過了永無止境無數重複,流溢著的鮮血浸透褲衫卻毫無察覺。怪物也略略感到了厭倦,不在繼續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嘴裏發出嗚咽的聲音,眼眸猩紅狂熱,抓住麥科特高強度戰鬥之後最為疲憊的那個刹那,猛然提起速度,將自己掩蓋在水流之中的同時直衝而來。
這裏臨近彙總水道,麥科特神色微喜,心想按照這樣,那麼計劃即將就能成功。彙總水道的澎湃流水聲震耳欲聾,但下一刻他卻忽然笑不出了。一根尖銳骨刺於水流不起眼之處探出,在陰影與濺起的水花中搖曳,然後尖端微動,即刻狠狠向麥科特刺來,穿風間帶起刺耳的摩擦聲音!
林閑似乎察覺了什麼,身後出現一道涼風。於是他驀地下意識微微改變了身形,同時側身移開了麥科特的位置。於是那根骨刺在此刻刺向原先麥科特所在的位置,現在林閑所處的地方——
尖銳骨刺沒入了林閑小腹間,尖端帶著奪目的鮮血,嶙峋的骨骼帶著曼妙的美感,較之藝術的優雅也不遑多讓。
林閑緩緩低頭,向前的步伐戛然而止,嘴角扯起一抹艱難的微笑。
所有的求生渴望,在這一刻因為一次疏忽,盡數終結。
他低著頭,雙眸微微眯起,盯著那根穿透自己小腹的褐色骨刺,聲音帶著苦笑和艱澀:“我可能……救不了你了。如果你能出去,幫我找到一個名叫袁禹的人。他照顧了我很多年,我很感激他。就這樣。順便有機會殺掉一些這樣的怪物。”
麥科特愣愣聽著這些等同遺言的話語,心想不該是這樣啊,明明快要成功了,怎麼就忽然即將死去了呢?似乎時間都在這一瞬停止,他微張著嘴,神色迷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渾身顫抖,看著林閑頹然倒下,眼睛變得如同死灰一樣。
他自己也倒下跪在地上,神色悲戚。
“不,我怎麼能死呢?”麥科特指節發白,看著眼前的林閑,喃喃自語,“該死的……”
他輕輕拍去林閑身上的灰塵,然後站起來,轉過身,麵向怪物,將自己的激光手槍瞄準它的小腹。
但隨之而來的事情,就像是一朵花緩緩在沙漠綻放,深深的根係汲取著數百米地下的水源,花莖生出傲然的尖刺,成為一朵奇跡。
刹那間,異變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