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祥和的殺意彌漫在濤濤的流水聲中,生有無數骨節的怪物瘋狂慘鳴顯得歇斯底裏,在下水道未經過濾的肮髒水流中不斷拍騰,濺起無數激烈的水花。林閑平穩地站在巨蟲脊背甲殼上,神色安寧,平和地攪動著手中的能量劍,沒入巨蟲眼睛深處的劍尖不斷滾動,撕扯出血肉組織的殘渣碎片。
能量劍的光芒較之先前略顯黯淡,但合金劍身表麵的高溫已然到達最高。盡管怪物在晦暗的下水道裏不斷翻騰搖擺著掙紮,但他的身形隨之搖晃卻從未有過墜落的征兆,步伐穩健平和,宛若深深紮根在怪物身上。空曠無人的通道裏,怪物慘痛的哀嚎愈發清晰而飄渺,帶著奄奄一息卻又瘋狂如斯的猩紅意味。
麥科特神色咬著牙齒,舉起能量手槍,微末的漆黑準心對準不斷瘋狂掙紮的水蟲,手指微微顫抖,卻始終無法按下扳機。他無法確定此刻的林閑是否還是原先的林閑,或者說一名平易近人而貪生,卻又精於計算的平凡少年。所以他的手指顫抖著,始終不敢按下扳機,將槍口對準隱忍已久,即將暗中暴起的巨獸。
——如果,隻是說如果。如果他們兩敗俱傷,我獨自逃走是不是更好?
麥科特握著槍械的手開始搖晃,眉間滲出微微汗珠,心中卻不經意想起先前僅僅五分鍾的亡命奔逃。
……
林閑微感惘然,或者說處於一種不真切的狀態中。就如同遊弋在寧靜的湖泊之中,渾身都被溫暖的水流穿過,但眼前卻真切地倒映著淒慘痛楚的死亡場景,這發生在下水道中的碾壓死亡。
這是……我自己嗎?
他帶著這樣的困惑,悠然緩慢地攪動著手中的劍,身體站在搖晃地巨蟲脊背上卻紋絲不動。他微微不解地抿起嘴唇,周圍傳來遙遙的風聲。
肮髒冰冷的水花濺起又飛落,骨節在空中狂亂地揮舞,身前巨鐮瘋狂拍打著水流,看起來瘋狂卻又毫無方向,隻能徒勞地作著最後的掙紮。林閑略感厭煩,判定這樣的痛覺傷害足以令對方喪失判斷能力,便抽出能量劍,平穩地後退半步,打算一劍捅穿巨蟲,令其喪命。
能量劍尖依然留在巨蟲眼內,林閑的眼神略起一絲波瀾,隨即消弭於無形之中。他身體前俯,向前空翻,躍至半空,轉身,正麵對向被搗爛殆盡的巨獸蟲眼。而巨獸餘下的獨眼微微眯起,猙獰猩紅的複合晶狀體結構閃過一絲光芒,似乎反射了一道來自不遠處的波瀾。
原本身體在空中飛快地下墜,即將落入激流之中。但此刻在空曠黑暗的下水道裏,在明亮的能量劍光芒之中,在水流之上掠過的輕浮冷風之間,時間之鍾似乎被不知名的敲鍾人停止了。原本預定響起的下一秒鍾聲沒有響起,林閑微微訝然地發現周遭的水花、風流、微微顫抖的巨蟲骨刺……乃至於時間的流速在一瞬間減至最緩。
“呐?”
林閑微微挑眉,下意識裏發出一聲疑惑地詢問,然後看見被捅穿的殘眼中流著猩綠色的液體,隱隱有肌肉強勁的跳動聲傳出。
不具備防禦力的柔軟肉質……林閑的如是心想,覺得屬於適合的攻擊位置,於是便出劍刺向那殘眼。
因為覺得合適,所以便將劍刺出了。
於是劍便至了。
下一刻,帶著炙熱的高溫,鋒銳的合金劍尖如同摧枯拉朽般摧毀那些早已露出機體組織的肉質,肉質被一絲絲挑飛、切割,伴著猩綠色的液體飛濺出來。這一切在緩慢的時間流速之下顯得無比真切卻又殘忍無比,仿佛遠古的冷兵器傳說,士兵與士兵之間劍刃相博,君王劍鋒遙遙所指,鮮血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