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風起波惡,下筆落墨(1 / 2)

石板路不寬,人多起來更顯窄,擁擠著,頗不好受。好在這一段路不長,不用多久就登上半山腰,前麵一片開闊,古樹林蔭間坐落一座寺院。

朝山寺規模不大,一間正殿,兩間偏殿。正殿裏頭供奉著佛像,受人香火,左邊偏殿是廚房,有齋飯供應。當然得付錢,右邊偏殿則是寺中僧侶的住宿之處,還有客房兩間,給有需要的香客留宿。依然得給錢。

邁入正殿,迎麵而來一扇石料影壁,雕刻著山水鳥蟲,風格淡雅。左右兩邊,牆壁留白,則是提供給文人騷客們題詩寫詞的地方。

許多勝地景點都設立有這樣的地方,但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夠在上麵信手塗鴉的,必須小有名氣才行,而或寫出來的東西質量很高,才能留在牆上。否則剛寫完,就會被人刷掉。

右邊牆壁上寫著數首詩詞,有七絕、有七律,內容尚堪一讀,僅此而已,左邊牆壁大片留白,隻得一行字,筆墨酣暢,顯然作者在書寫之際喝了幾盅酒,酒意烹靈感,興起走龍蛇。

光是這一手字,已足以讓人讚歎不已,當為名家手筆。

駐足圍觀人數最多的就是這邊,可以用“觀者如堵”來形容,個個看客青衫儒巾,文質彬彬,欣賞字句時非常投入,有些人還情不自禁地搖頭晃腦著,輕吟出聲:“寸土為寺,寺旁言詩,詩曰:明月送僧歸古寺……好字,好對啊!”

“三年無下聯,不愧是絕對。”

“分曹公大才。”

諸人嘴裏嘖嘖有聲,歎為觀止。

陳三郎擠不進去,就在外麵看了看,微微一笑:“華叔,我們出去吧。”

華叔一愣:“少爺,都來到寺中了,怎能不拜一拜,求佛祖保佑前程。”

陳三郎嗬嗬一笑:“拜的人太多,佛祖很忙,都不知道該保佑誰,我們該還它一個清淨。”

華叔聽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少爺這話說得不正經。”他堅持著,一定要去上香。

陳三郎沒法,就隨他來到香火嫋繞的殿上。

一群人從裏麵出來,兩邊遭遇,麵麵相覷。好巧,不正是秦羽書嗎?身邊跟著四五人,都是南陽學院的士子。

“哼!”

秦羽書見到陳三郎,麵色一冷,直接拂袖而去。

華叔歎了口氣:“少爺,你得罪人了。要不我備份厚禮,送過去打點下?”

陳三郎一擺手:“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華叔心裏又是歎了一聲:少爺還是年紀輕,不懂交際經營之道。老爺那會兒可是八麵玲瓏的,才能把生意做開。

上完香出來,圍聚在牆壁下的人群有增無減,氛圍十分熱烈,原來是秦羽書走到牆壁前,舉著筆,要對上這個絕對。

秦羽書交遊廣闊,友朋很多,這時候在場的都紛紛為他打氣加油,又有些毫不臉紅地吹捧著,言下之意,不外乎說“能對上此對的,非秦羽書莫屬”雲雲。

聽著吹捧,秦羽書非常享受,無奈文思凝結,原本想好的一個下聯經不起推敲,根本拿不出手。於是隻能舉著筆,猶豫不決,始終落不下去。

良久,忽而一聲歎息,放下筆,雙手作揖,對著四周圍觀的人團團一揖,麵有愧色地道:“難,太難了,秦某才氣疏落,竟無處落筆,真是慚愧麵對各位的期盼。”

“唉……”

一片歎息聲起,很快就有好友出言安慰,說不是秦羽書才華不行,而是分曹公的上聯太絕。

眾人當即附和,說道就算秦羽書對不上來,但有這一分勇氣,也足以感到驕傲了。

這就是圈子,文人士子的圈子。互相之間,慣於捧腳,哪管那腳是臭是髒,反正抱在懷裏,就是自家人。一吹一和,名氣升漲,何樂而不為?

“酸,酸不可聞,臭,臭不可耐!好對,絕世好對!”

突然間一把很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引得無數人矚目。

這是一個道士,很年輕的道士,梳著道髻,插一根樹杈子,身上的道袍髒兮兮的,不知多久沒洗過,粘著一層油膩,連袍子上的八卦圖案都顯得模糊不清。

但他的臉卻洗得非常幹淨,可惜眼睛嫌小了些,顯得無精打采。

寺廟裏出現個道士,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自古道釋不來往,各成門戶,成見極深。不管是寺廟裏頭來了道士,還是道觀上來了和尚,那就意味著彼此要幹架了。

這不,很快就有兩個青年和尚聞訊趕來,對著道士喝道:“你是哪裏來的野道士,竟敢來朝山寺撒野,快出去。”

兩百年前,夏禹王朝初立,有僧人自西域來,白馬馱經書,輾轉萬裏,入世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