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勇們押解周裏正等人走後,陳三郎和逍遙富道留在山坡上。半餉,道士開口:“書生,這事你如何看?”
陳三郎沉吟道:“有些蹊蹺。”
“那你不回縣衙,親自審訊那個周裏正,他肯定知道些什麼。”
“嗬嗬,就算知道,也極其有限。其充其量,也就是一枚揚州方麵埋下的釘子,來惡心人的。”
自從陳三郎赴任,揚州方麵一直小動作不斷,最為代表性的當屬於莫軒意率眾假冒山賊,最終目的,都是為了將陳三郎暗算除掉。隻是多次手段,皆以失敗告終。但風聲早已傳出,涇縣上眾多鄉紳都知道陳三郎與元文昌不對路,其得罪了元家,遲早死路一條。
因此暗地裏,不少鄉紳富家們人心浮動,包括一些基層官吏,有門路的,基本都投靠了元家。
對此,陳三郎早有察覺,上一次祁家作亂,便施展雷霆手段,殺伐果斷,一舉將祁家連根拔掉,要以此殺雞儆猴。
重手出成效,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涇縣的士紳階層都比較老實了,至少在表麵上表現得順從服帖。
不管怎麼說,陳三郎乃皇帝欽命,聽從陳三郎,也就等於聽從朝廷,占了名分。
然而隨著天下形勢變動,據說皇帝要歸天了,蠻州開始反了,雍州淪陷了……那麼揚州呢?
從此以後,何去何從?
涉及身家性命,家族興旺,名義人能穩得住氣,都想要找棵大樹庇蔭。而在揚州,最大的樹當然是元文昌了。
逍遙富道一皺眉:“你的意思是說,這姓元的跟修羅教勾搭上了?可修羅教不是出自蠻州嗎?”
陳三郎淡然回答:“有利益糾纏,沒什麼不能合作的。”
道士歎了口氣:“這天下,果然紅塵萬丈,亂糟糟,想得人頭疼。書生,咱們都已是修道中人,你何苦還要流連此處,不如帶著家眷遠走,尋個世外桃源的地方,豈不快活?”
相比陳三郎,他可是根正苗紅的修士。道家多門庭,但核心的追求大同小異,可謂“自在”。
自在,人在世間,各種關係因果,纏繞周身,哪裏能得自在?尤其躋身仕途後,名利最重,本心濡染,漸漸便會喪失本來麵目,對於修道,乃是最大的障礙傷害。
故而許多門庭弟子行走江湖,淬煉道心,基本都是選擇到處曆練,極少長時間盤桓在一個地方,而在人間時的身份各種各樣,行夫走販有之、員外先生有之,也有當乞丐的,做小姐的……
然而涉入官場的,卻相當罕見。
以往時候,也曾有修士入凡塵,化身讀書郎,苦讀詩書,然後考功名,有中進士的,有中探花的……但他們的曆練到此為止,隨即飄然離去。帶著功名,卻絕不願意上任當官。
人間萬丈紅塵,官場正是最複雜的大染缸,修士甚為忌諱。至於那些下山扶龍庭的修士,他們雖然出入權貴門庭,但身份超然,很少從事幹涉具體官場事務,小心翼翼保持著距離。
這一切在陳三郎身上都展現了顛覆性的呈現,他身為修士,不但深入官場,而且真正介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