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睡眼深沉,蜷縮著,終於不再理會人間。唯有一絲風,不甘於寂寞,帶著入秋的寒意在街頭攢動著,賣弄它毫無緣由的悲涼,在濃墨重彩的光與影裏裝點著恐怖。
“咚咚”……
這是淩晨兩點半,紅石街44號的小樓外,敲門聲突然響起,突兀而激烈,仿佛鬼怪的哀嚎,莫名的,竟在死寂的街道渲染出一副陰森來。
路燈下,閃爍著的昏暗的橘黃色幽光,將兩條細長的影子拉的完全沒了人樣,看著到像是一把剪刀,恰好將落地玻璃上的“慕容與小花偵探事務所”幾個大字斷成三段。
“這個笨蛋,怎麼還不開門?”
刻意壓的很低的聲音就在這時,這處,這陰森氛圍裏響起,稚嫩而好聽,清脆得就像是高腳玻璃杯從高處在地磚上跌破。如果是白天,這聲音絕對能令人向往,但在此刻,被風吹散融合之後,卻完全沒了美好的感覺。
“這麼晚了,他肯定早就睡了,不過……雲朵,你確定他在家麼?”
這是一個更加稚嫩的聲音,那壓低後依然表現無餘的尖銳,顯示出這應該是位處於變聲期的少年。
“他敢不在家,我讓他等著的,”少女的聲音再次傳來,話語中的霸氣,透著傲嬌和可愛。
“你中午打的電話,可現在都大半夜了——”
“那也不能怪我,姑姑好不容易從外國回來一趟,還好心給我帶那麼多漂亮衣服,我當然得好好陪她啦!”
她一邊嘟囔著,一邊敲打鐵門,大約是累了,這幾下無力得很,竟未曾發出,便已被掩埋在了風裏。好在前麵幾次也並非毫無用處,鬧人的聲響還是喚醒了此間的主人。伴隨著一陣劈啪(聽著像是碰掉了手機或者煙灰缸),二樓的燈亮堂起來,透過落地玻璃窗把門前也照的發白。
慕容小花疲憊的下了樓,下午在膽顫中度過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剛睡著,又給人無故驚醒,一致憤怒如火,就要爆發。恍惚和酒意甚至讓他竟忘了自己全身上下都還光著,不能見客,直到他躬身貼上貓眼。
被油膩染出琥珀般光澤的貓眼另一頭,一隻好看的眼睛正貼於其上,大大的瞳孔如同最深邃的黑珍珠,閃爍著好看的熒光,而眼白如白玉,此刻正旋轉著火焰一般的流質。
就是這樣一隻好看的眼睛,讓慕容小花的心髒一下顫抖起來,然後便像被是冰水當頭澆下,頓時醒了夢遊,眼神一變換,活了過來。
嘭嘭——
敲門聲如喪鍾般急切的響起,他正要開門,伸出的手掌讓他想起自己還一絲不掛,又趕忙上了樓,倉促間竟連著摔了兩跤,模樣狼狽而可笑。
鎮定,鎮定——
慕容小花終於捂著額頭將門大開,躬身著手將顧雲杉顧大人和她的“小男朋友”迎進門,低著的頭顱和目光都滿滿的摻合著卑微,讓一旁的李須臾不禁有些失望,但激動之色依然充斥了雙眼。
“哥,”顧雲杉坐在沙發上,學著家裏大人們的姿態,正經端坐,低頭撥弄著指甲,故意對慕容小花視若不見,而後聲音婉轉輕吐著說,“你太讓我失望了。”
“是是是……雲朵兒,”慕容小花滿臉討好,躬身站在一邊,雙手交叉於腰間,不住的磋磨,一副奴才模樣,“哥給你道歉啊,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