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到府門口馬車停下的時候,公孫璃伸手攔了她一下,忽然湊她極近,他那壓低了的充滿磁性的聲音就在耳畔:“你的表情告訴我,你是信的。不過,我接下來的這些話,你可能不怎麼信,但我確保它字字肺腑。” 公孫璃伸出手去強拽著黎錦字的左手,她的左右手都有些薄薄的繭,但公孫璃將它握在手中卻感覺異常的舒適。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讓她感受他那在跳動著的年輕的心髒:“說出來我自己也不肯相信的吧。我遇到你的時候你還那樣小,那樣狼狽的躺在那裏喘氣,可我聽到你用那樣堅定的聲音和納蘭說的那句話的時候,我分明是聽到我的心在胸腔裏撞了好響一聲。一開始我覺得是因為我和你是一類人,我們有著可以驅使我們去做任何事的求生欲,為了活著,不擇手段。所以我才被你吸引。可後來我發現不是的,那種怦然的感覺,哪是那樣容易理清的。我自認不是什麼光明的人,甚至我黑暗,手段肮髒,所以納蘭向我提出要我想辦法借凰家兵馬解他不日的青州之亂的時候,我答應了。” “師傅,”黎錦字低下聲音去,手心下的心髒跳動的節奏確實惑人,於是她急忙從他的手裏抽回自己的手來,“我要好好想一想。” 黎錦字不敢注視他的目光,淡淡的瞥開了眼神,一隻手推開前麵的小木門,下馬車之前轉過頭,但卻仍舊不看他:“師傅,我從沒有真心的依賴過什麼人,但是不明白為什麼,你讓我分外的安心,安心到你說的一言一語我從沒有起過疑心。但是師傅,我寧願我沒有那麼相信你的話,沒有那麼的相信你。” 黎錦字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邁著步子回房的,她的腦子很亂。甚至可以說是從來沒有那樣亂過。這個算是隱藏的任務嗎?怪不得納蘭燕時沒有強硬的給她下達命令。黎錦字坐在房間的妝台前,抬眼從窗戶那裏望出去,涼意漸漸將她的心髒包裹得密不透風。她發了會兒神,讓一旁的丫鬟去邀公孫璃入夜時在涼亭一聚。然後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幹澀的眼,摸了摸眼角,奇怪,明明那麼難過,怎麼還是沒有眼淚呢。 公孫璃邁著緩步進入涼亭的時候,那個地方僅有黎錦字一個人。她背對著他,聽出了他的腳步聲,卻連頭都沒有回,就那樣挺直著身子告訴他:“師傅,我們比一局吧。我就那樣被當成東西送來送去,太不甘心。” “好。”公孫璃倒也體諒她,答應得很快。納蘭燕時畢竟是她的家主,對她也比常人更為照顧。而且,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她看納蘭的眼神那裏麵含著的東西,恐怕是殺手的大忌吧…… 黎錦字的動作很快,就像是逼著自己不能反悔那般,她轉過身來,閉著眼手中握著的匕首就狠狠的向他刺去,無比精準的刺進了那個早些時候他拉著她的手探過的地方。匕首刺到血肉的感覺,讓她不可置信的睜開了眼。 公孫璃的聲音淡淡的,卻是真心恭喜:“你贏了。” “你不是說好嗎?為什麼,為什麼你又不躲!”黎錦字拔出匕首,用雙手捂在那裏,想堵住那些不斷外冒的鮮血。那傷口不算深,但是那血卻一直透過她的指縫不斷流。這逼得她有些歇斯底裏。 公孫璃從他的懷中掏出被血染紅的兩件不知名的物事,遞給她:“我不是納蘭燕時,我不會那樣逼你。你沒有賣身契什麼的東西,所以在你到的頭一天,我收到了你正式成為他家養的殺手時立下的永不背離的生死契,還有他為你造的假官籍。這是他許給我,讓我願意為他奔走的,你的自由。” 黎錦字現在的雙手才是真真的染了滿手鮮血,她手顫著去接過那兩樣東西,看著那立著生死契的雪娟上被染了一角的鮮血,她還是沒忍住,有些刺痛的眼眶終還是盈滿了淚珠。她將那兩樣東西扔回給他,然後跑開去傳丫鬟傳府上的大夫了。她走之前還不悅的看了他一眼,聲音狠狠的:“公孫璃,是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