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蘇樂遙離開聖天傲羽後,皇甫禦陽就沒再回去過,搬到了他為蘇樂遙租的公寓裏去住。不僅僅是因為近,更因為這裏有蘇樂遙的氣息。
雖每天都有關於她日程表的報告放在他桌上,他仍是好擔心。
她愛踢被子,現在天氣涼了,她又懷著寶寶,要是著涼了可怎麼辦呀?她看似開朗活潑,實則並不容易對人敞開心扉。
依照他對她的了解,她是不會告訴他,她懷孕的事,並且會帶著寶寶遠走高飛。她選擇的目的地會是哪裏呢?
項淩會陪著她嗎?
孤男寡女朝夕相處,項淩還對她念念不忘,她會不會被他感動?
太多太多的假設和如果,如蛆啃噬著他的心。隻是,現在的他身不由己,將她推離是對她最好的一種保護。
不過,他仍是怕黃鍾澤會找上她,不會放過她。
夜已深,他將自己拋進沙發裏,沒有開燈,就著窗外的月色,靜靜品嚐著這份刻骨相思,噬心之痛。
突然,有人開門的聲音傳來,但他隻是蹙了蹙眉,並沒有動身去查看的打算。這樣的高級公寓,四處都有攝像頭和保安巡邏。
如果不是熟人,很難混上來。
而且,聽這開鎖聲,一絲慌亂都沒有。
門“哢嚓”一下開了,外麵的光透了進來,照在他臉上,同時也映出了來人身影。一身長褲套裝,顯得更加高瘦,修長。
皇甫禦陽眉頭蹙得更高了,是她。
他的母親,假死了十八年,對他不問不聞,現在卻要他背叛皇甫家,幫黃鍾澤做事的林家宜。
有時候他懷疑,她到底是不是他的親生母親?
但第一次見麵,她就拔下她頭上的一根發頭,讓他去做親子鑒定。結果表明,他和她是母子。
“啪”地一聲,她按亮了燈。
暖暖的燈影投射下來,皇甫禦陽高大欣長的身軀在沙發上無所遁形。
似是沒有料到,皇甫禦陽會在家,林家宜怔了一下,但也隻有短短一秒便恢複正常:“你還沒吃東西吧?想吃點什麼?我去做。”
燈光下的林家宜還很年輕,一點都不像有他這麼大兒子的女人。她總是一身職業套裝,麵無表情。
就連第一次見到他時,也沒有一般母子久別重逢的激動。
嗬嗬……久別重逢?不,他們之間不是久別重逢。她一直知道他的存在,也知道他在哪裏。隻是,從不曾讓他知道罷了。
心情不好的時候,皇甫禦陽甚至想過如果不再見該有多好啊。那樣的話,他就可以一直記住她的溫柔,她的慈愛,她的笑容,她做飯的樣子,她給他講故事的聲音……
然,一切的一切就這麼破滅了。
在皇甫禦陽森冷如刀的目光下,林家宜就這麼靜靜站著,還算美麗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們之間真是比陌生人還不如。
“如果你沒有特別想吃的,我就給你下碗麵吧。”說完,轉身,走向廚房。很快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響,大概五分鍾後,林家宜端了碗素麵放在他麵前茶幾上。
“趁熱吃。”
“既然當初選擇了隱藏行蹤,就應該躲得徹底一點。讓我一輩子都看不到,那樣,媽咪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還是完美的。”激動的話說到最後成了呢喃。
剛要站起來的林家宜身影一頓,手碰到了筷子,掉到了地上。她淡淡說了聲:“我去換一雙。”
她對自己是如此的冷淡,除了要他配合黃鍾澤,聽他的命令行事外,對他沒有一句噓寒問暖,沒有一句體貼關心。
他都要懷疑,自己與她的DNA鑒定是不是黃鍾澤在背後搗鬼。她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隻是一個冒牌貨。
然,親情不是靠一張報告就能體現的。他心裏很清楚,她是,她是他的媽媽。在他十歲時就離開了他,到一個世界去的媽媽。
狂躁一點點積累,終於到了一個暴發點。
皇甫禦陽一把掃掉了茶幾上熱騰騰的麵,他的手也被濺出的熱湯灼傷,但身體上的痛和心靈上的痛比起來根本就不算什麼。
碗撞在牆壁上,碎成幾瓣,熱麵更是灑了一地。冒出股股熱煙,薰紅了皇甫禦陽的臉:“你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種下了種子,到了時間該收割了,是不是?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有沒有愛過我爹地?”
有沒有愛過我?
這一句話太痛,他問不出口。
空氣中回響著皇甫禦陽怒吼餘音,林家宜卻沒有半絲多餘的表情。整個人如同木偶般木訥,甚至連眼神都是空洞的。
她仿佛處於一個人的世界裏,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