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流落街頭(1 / 2)

玉容不記得自己在假山裏呆了多久,也忘了饑餓和恐懼,她如同木偶般的從假山石縫裏一直盯著廳院的方向,先前的一幕一遍一遍在眼前回放。夜風微涼穿過假山的縫隙發出嗚咽聲,似是替已哭不出來的玉容發出的悲鳴。

當新的一天來臨天色將亮時,玉容小心的從假山裏鑽了出來沿著來時的路找到那個洞口又鑽了出去。若不是當年貪玩曾跟著家裏養著的那條阿黃鑽進鑽出溜出去過幾次,奶娘也一直幫自己瞞著爹娘沒有堵了這個洞口,是不是這次自己也難逃一死。玉容沒有再回頭看一眼,也沒有再掉一滴淚。她在清晨茫茫白霧中機械的往前走著,不知道該去哪裏,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她唯一能意識到的便是自己從此後再也不能告訴別人自己是林震的女兒,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叫林玉容。她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妹妹,她是這世上自己唯一的親人了,可妹妹去了哪裏?今生還能不能再相遇?

玉容遊魂般的在大街上晃蕩了幾天,身上的衣衫早已髒的看不出樣子,頭發也亂蓬著,肚子雖然很餓可她卻如同沒有知覺般,有人可憐她給吃的便吃,夜晚便蜷在某個牆角的雜物堆裏靠上一夜。她努力回想著自己還有沒有親人在京城,可除了不知身在何處的妹妹,她想來想去隻記得曾經的那個家還有奶娘陪著自己渡過了三年的尼庵,其它的似乎都不記得了。

這些天滿大街上都在談論林震將軍通敵叛國,不顧社稷安危,以權謀私,禍亂江山等等罪名,還紛紛議論林將軍狼子野心府內屯兵抗旨不遵,上門宣旨的官差不得已隻能將其滿門伏誅,棄屍亂葬崗。

玉容看過告示,也聽到了紛紛流言,她什麼也沒說,也沒表現出憤怒不甘,如同大家說的根本就不關自己的事一般。她在街上行屍走肉的晃蕩了一個多月,淪為了乞丐,卻是最懶的那個。別人都去乞討時,她窩在破廟的草堆裏睡覺,當大家都回來睡覺時,她還是躺著不動,有心善的小乞丐遞給她一點吃的喝的她便塞進嘴裏,沒有也不喊餓,也不喊渴。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這晚玉容依然躺在草堆裏,這些日子她既不洗臉,也不曾梳頭,衣衫更無處可換,身上老遠便有一股酸臭。有些乞丐嫌她,盡量離她遠一些,也有欺負她踢她兩腳的,見她無動於衷也就罵罵咧咧的不再理會她。其它乞丐正在三三兩兩的就著破漏的屋頂滲進的月光聊著今天的收獲,忽然幾支火把照亮了整間破廟。隻聽一嬌媚女聲道“喲,這兒可真髒。去,瞧瞧有沒有好看點的挑幾個出來”

玉容沒有理會也沒有轉身,依然麵牆臥躺著。耳邊傳來吵鬧哭泣聲,有一個聲音玉容認得,那是看到自己蜷在牆角好心帶自己來這破廟,時常會遞幾口飯菜或是幾口水給自己的一個小男孩,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衣著襤褸瘦弱的很。隻有他從沒有罵過自己,踢過自己。也隻有他會常來探探自己的鼻息,發現自己還有呼吸,他就高興的露出一個笑臉,說句“你還活著,真好”,也隻有他會時常跑到自己身邊問長問短,雖然自己一句話也沒回答過。

耳邊聽的那嬌媚女聲說道“讓你們跟我走,那是抬舉你們,吃香的喝辣的,比起你們整天過這種三餐不繼的苦日子不知道強了多少倍。”玉容聽的一個小女孩怯怯的問道“每天都有飯吃嗎?”那嬌媚女聲咯咯笑道“有,當然有,還有肉呢”立馬就聽的幾個孩子不鬧了,高興起來道“我去”有幾個大概是沒挑上的也嚷著想去,那女子嗤道“你們以為天香院是什麼地方,是你們想進就進的?”有幾個聲音就哭了起來“我不去,我知道那是妓院,我不要進妓院”破廟裏吵成一片,玉容將他們的對話聽在耳裏卻還是一動未動。那小男孩哭鬧道“我不是女孩兒,你們放開我,放開我。”那女子嬌笑道“你這張臉長的這麼好,好好養養再調教調教,再過幾年肯定能派上用場,我不僅有天香院,還有暖香閣”那小男孩哭的更大聲了“我不去,我聽人說過那是最下等的地方,我不去,我不去”啪的一聲,隻聽一記響亮的耳光,那女子怒道“什麼叫下等?餓死就不算下等麼?乞討就不下等麼?看上你是瞧的起你。是你的福氣。”玉容不知道什麼是天香院,也不知道什麼暖香閣,更不知道什麼叫妓院。她聽的那男孩越哭越淒慘,終於動了動身子拄起身邊的一根棍子緩緩爬了起來。她看了眼那被人像拎小雞似的拎在手裏的小男孩說了句“放了他”,話說出口不僅將那些人嚇了一跳,連玉容自己也嚇了一跳,這是自己發出的聲音麼?為什麼聽起來像破鑼似的沙啞。難道是自己一個多月沒開口說話變成這樣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