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卿辦起事來,果真是相當有效率,也挺幹脆的。
不出五日,一溜五個眉清目秀的豆蔻年華的小丫鬟就隨著陳府采買管家進了珈珞的棠棣院。
珈珞一一詢問了年齡、名字、出身,將賣身契交給蘭蔻,就不再詢問什麼。
五個人,皆是晏卿對她們有過活命之恩的——挺不簡單的。
臨近年底,年味越來越重,宮裏不再來人,珈珞終於得空閑了起來。
臘月二十九晚上,珈珞吃了些廚房送來的鯽魚羹,歪在美人靠上向幾個同新來的五個小姑娘問話,“封後大典在二月二,宮裏的嬤嬤大概要過了初五會來府裏,你們幾個用點心學,萬不可叫宮裏人笑話。”
幾位姑娘忙揖手應了。
掃過眾人神色,除了雪墨顯得格外興奮外,其餘幾個皆是寵辱不驚的淡然神色,珈珞心裏有了點計較。雪墨和蘭蔻兩個,蘭蔻性子柔和,細心;雪墨卻是言辭犀利,眼裏揉不得沙子,大大咧咧的。
這幾人——她向外瞧了瞧,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以後,在他口中的煉獄裏,將會是她的心腹和左膀右臂。
守在外麵的小丫鬟掀了綿簾子,朝裏道:“郡主,三姑娘來了。”
珈珞擺手讓幾個姑娘下去準備茶水,笑道:“那個潑猴,都這個點了,還來打攪。”
話語才落,雁初就笑嘻嘻的跑了進來,還帶了個跟屁蟲般的小湯圓——陳朔,喘著氣將陳朔放下,埋怨道:“朔兒,你怎麼越來越胖了,我都快抱不動了。”
被姐姐埋怨太胖,雖然陳朔不懂胖有什麼不好,但聽姐姐的語氣好像並不是什麼表揚人的話,陳朔嘴一撇,從眼裏擠出幾滴淚來。
“喂!”雁初急了,“你是不是男子漢啊!”
陳朔用兩隻小肉爪捂著眼,從指縫裏去瞧珈珞的神色,但見珈珞隻是笑著並沒有安慰他的意思,心裏更加委屈,嗚嗚哇哇哭得聲音更大了。
“好吧,”雁初捏了杏仁糕,坐在珈珞身邊吃了起來:“你接著哭吧,哭完了再給你吃的。”
“咦?”一聽到吃,陳朔忙止住了哭鬧,可憐巴巴的望著珈珞。
珈珞伸手將他抱起來,順帶拍掉他伸向杏仁糕的肉爪子,倒是捏了一塊有點苦澀的黑豆餅給他吃:“朔兒呀,不是你三姐姐說你,你真的是太胖了。雖然小孩子胖點比較可愛,但長成你這肉包子狀,實在是……”
“嗯,朔兒呀,男孩子要像嵐哥哥那樣,玉樹臨風,一表人才,不然就不會有女孩子喜歡你哦。”
“……”珈珞無語,有這麼教小孩子的麼。回頭倒是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抱著朔兒到處閑逛?姨娘呢?”
她口中的姨娘自是陳朔生母,樸姨娘。
雁初翻了翻眼皮子:“還不是因為你讓徐姑姑帶著阿瑤去了公主府,她聽了這事,來宜華院跟姨娘哭訴了許久,”說到這,臉上有些訕訕的,“阿姐你別在意,從前是姨娘不懂事,同樸姨娘走得有些近。你那天的話我都同姨娘說了,姨娘本是想來同你道歉的,但——總歸是有了年歲,抹不下麵子,你也別計較。”
珈珞隻笑笑,渾不在意。
“樸氏說,‘陳家有兩個姑娘她蕭懿安瞧不上,居然把一個不知哪裏來的野丫鬟送進宮去’!”咳咳,雁初輕咳兩聲,很沒麵子的說道:“姨娘勸了她一會,她聽不過去,就急急走了。先前不是因為雁回及笄禮的事,她被父親禁足了,這次是去外書房在父親那哭了半個時辰,才得父親點頭,讓她出去走走。姨娘見她離去,放心不下,就派了喬媽媽跟著,這不,跟出事了,見她出了崇義坊直奔崇仁坊公主府了。”
珈珞勾唇笑了笑:“回去等著吧,府裏快有好戲了。”
第二日,是大年三十。靖元五年最後一天。
天蒙蒙亮,陳府就忙了起來,各院各處都抓緊時間在上午將諸事準備妥當,下午就可歇了。那些家生子,一般都回家過年。從外麵買的一生人,則是伺候了主子用過晚飯後,就能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塊說說體己話,拿著主子賞的吃食聚在一塊玩玩兒。
畢竟是過年。
年夜飯,吃的都比較早。申時正,一家子都已經聚在春暉堂裏,桌子上擺好了豐盛晚餐,卻沒一個人下筷子。
下首,樸氏的位子缺著,陳太師旁的主母位子,也空著。
除了陳朔偶爾嘟囔一句餓了外,再無人說話。外麵的雪如鵝毛般紛紛揚揚的下著,遮天蓋地。正屋角落裏的銅漏嘀嗒嘀嗒響著,更添了幾分室內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