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本與這蕭睿也是熟識,曾經是洛陽官學的同學,對他知之甚深,見他“裝模作樣”地如同酒中老客一般評價起了自家引以為傲的玉壺春,言辭中還頗有“遺憾”之色。又見他對自己有些不理不睬,想起往日他厚顏無恥跑自己這裏借錢尋歡的不堪情色,不禁更加不屑地冷笑道,“你這草包,喝這酒當真是白瞎了這上等佳釀。要不是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本公子就將你轟將出去。”
還是頭一次被人稱為草包,蕭睿沒有抬頭,心裏苦笑。瞥眼環顧四周的酒客,他暗暗歎息一聲,端起酒盞一飲而盡。“初來乍到”,還是少惹事為妙,草包就草包吧,還是那句話,左右不過是一個軀殼,他哪怕就是一個強奸犯,又與我何幹?
見蕭睿神色沉靜漠然,“不為所動”,楊華越加得不滿,索性站在那裏跟老娘們一樣喋喋不休地數落起蕭睿其人的種種不堪來:什麼賴在劉丞相府吃白食,什麼蒙騙西坊張公子3貫錢,什麼偷看向玉樓歌姬洗浴被龜公暴打一頓……
這些不堪的“往事”在腦海中泛起,化為楊華口中帶刺的口蜜腹劍,又化為鄰近酒客那粗野的嘲諷哄笑,蕭睿終於再也按捺不住,怒而長身而起,喝道:“閉嘴!”
楊華說得正洋洋得意,突聞一聲暴喝,倒嚇了一跳。瞅了蕭睿那青筋暴跳的額頭,微微顫動的袍袖,眼睛一瞪,“怎的?還冤屈了你?”
蕭睿欲要拂袖而去,但轉念一想,自己已經與“蕭睿”合為一體,看這浪蕩子往日的所作所為,自己要遭遇的“輿論口水”還不知道要有多少,如果一頓數落自己也承受不起,還怎麼靠這個身份生存下去。一念及此,他倒也氣平了,又緩緩坐了回去。
見楊華一幅臉紅脖子粗的“鬥雞”狀站在案幾前,手中的折扇毫無風度地呼呼扇著。蕭睿淡淡一笑,“孟陽兄,小弟隻是想靜靜謀求一醉,可否?”
“才學獻於帝王家,美酒賣與識貨者,似你這等無酒量、不懂酒、無酒品之人飲這上等美酒簡直就是暴斂天物。”楊華見蕭睿態度有所“軟化”,便不想再與他糾纏,冷笑著背轉身去向櫃台行去。
堂堂的業界排名前十的頂級品酒師,聞香識酒如聞香識女人一般瀟灑自如的有“三冠酒徒”美譽的品酒天才,居然被指為“無酒量、不懂酒、無酒品”,蕭睿先是一怔,繼而下意識地嘴角一抿,一句話傲然滑出嘴邊:“我若是不懂酒,這世間懂酒之人就不多了。”
楊華腳步一停,還未轉過身來,便聽角落裏傳來一個清冷而低沉的聲音:“小子好大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