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自建朝以來,一直都秉承文士之風,重文輕武,同級的文官,無論是社會地位還是在朝廷俸祿都遠遠高於武將。
四品以上官員子女,隻要身無殘疾,經“律人府”調查核實,七歲以前之讀書費用全部由朝廷負擔,武將家人卻不在此列。
另,六品以上官員子女,朝廷逢年過節都會有相應的獎賞。武將家人不在此列。
這些規矩,並非一蹴而就,乃因開朝太祖旨在富養文士之舉,太祖起於微時,少年得幸,受一戶家族富庶的文士之家資助,後天下大亂,太祖因緣際會之下得天相助,建立本朝。
太祖感恩,即便登基為帝也不忘微時之恩情,遙想當年之事,太祖毅然決定給予本朝文人更多的資助。
一開始,不過是利用太祖的私庫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清寒之家的官員及書生,後來卻漸漸演變成整個文官層麵的“既定福利”。
就像冗官之問題,龐大的“福利”支出使得國庫不堪承受。
與此同時,武將的不滿情緒也在漸漸蔓延……
直到哀帝繼位。
大刀闊斧的改革一下子拉開序幕。
文武之爭猛然暴露在天下人的麵前。
向來被稱有太祖遺風的哀帝在文人口中,一下子成了口誅筆伐的對象,武將那邊卻對哀帝之舉無任何表現。
直到三王作亂……
以趙家為首的武將和以鳳家為首的文官集團,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三王的兵馬衝進紫禁城。
大火燒了一天一夜。
據逃出來的宮人說,城破之時,哀帝身先士卒,戰死在大殿之上,安順太子和孝寧皇後卻不知所蹤……
直到武王的勤王之師的先鋒軍趕到,才在養性齋的偏僻角落裏找到抱在一起的皇後與太子……
倆人早已死去多時!
後來武王登基,成為新的楚帝,雖廢止了哀帝的一部分旨意,卻也延續了大部分的決策。
但是,不同於哀帝在位的柔和安撫。
武將出身的武王多了一份彪悍與凶殘,同樣的事情楚帝做起來少了顧及,多了狠勁兒!
凡是不同意的官員,無論文武之分,統統強行休養或解甲,就連滿門抄斬之類也不在少數。
這樣一來,雖說文人的意見仍舊很大,可在楚帝的鐵血政策下,都是敢怒不敢言。
誰也不願意拿自己前程以及族人的性命來賭一個帝王的脾性。
也有不少哀帝時期的老臣感歎,楚帝與哀帝雖是同父同母之親兄弟,性格卻是南轅北轍。
哀帝自幼秉承太子之位,學承當世大儒,行的乃是君子之風,待人溫文有禮,總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楚帝卻截然相反,自幼喜好武功,封王之後便主動請纓鎮守邊疆,當年武王初登基,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穿衣打扮處處被人拿來和哀帝做比較。
世人畏懼楚帝威嚴時,也會回想哀帝的謙和與儒雅。
兩朝帝王,截然不同。
如今,楚帝已在位七年,身上的行伍之氣越發淡薄,帝王的威嚴卻越發明顯起來。
哀帝時期的文人,其言上可達天聽,當朝訓斥皇族乃是常有之事。
現如今的文人……
雖說中宮皇後仍是鳳家之女,可惜全無其為武王妃時的強悍,入了宮後,不但失去了陛下之寵,宮外又得不到鳳家嫡係的支持。
光靠著庶支扶持著,也難怪鳳芙羅眼角的皺紋越發明顯起來。
如今,謝庶人犯下襲君的大罪,謝家作為楚帝上台後的新貴代表,一下子被滿朝官員集體彈劾,意味著什麼?
鳳儀君靜靜地站在窗邊,昏暗的天空隻看到厚厚的灰雲,雨水猛烈地擊打著裸露的鵝卵石,路旁的層層綠影搖晃不停,像是跳舞,又像是哭泣……
半開的窗戶時不時飄進些雨水,鳳儀君輕輕擦拭掉臉頰上的水珠,靜默不語。
謝家,才剛剛開始……
自清晨趙鈺被封為才人,養性齋便沒有安靜過片刻,不是主位娘娘召見,便是小主們的拜訪。
趙鈺不堪其擾,鳳儀君便讓新分配來的侍女掛起了牌子。
這才堪堪休息一會兒。
翌日,卯時二刻一到,趙鈺便被鳳儀君喚醒,依舊是湯盆沐浴,然後換上了繡有才人紋飾的衣裙。
濃鬱妖冶的玫紅色襦裙,腰間係著細長的飄帶,額頭中間點了水滴形的畫鈿,鮮紅的顏色看上去又增添了一抹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