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有次看走眼,不小心叫小哥哥挨了一下,小哥哥也說比他爸爸皮帶抽了還疼。
我想一定是小哥哥被媽媽的“毛栗子”嚇壞了,所以孫伯伯家才要搬走。
我哭著在家裏打滾耍賴,我不要伯伯家走。伯伯家走了,我上哪吃孫媽媽的小包子去;伯伯家走了,我上哪躲著我爸媽偷偷吃巧克力去;伯伯家走了,小哥哥怎麼幫我上樹掏鳥蛋。
“伯伯,你不要帶小哥哥走。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讓小哥哥給我掏鳥蛋,我以後一定幫你看住小哥哥,不讓他爬樹。”我身上全是灰塵,一看孫伯伯家提著大箱子小箱子,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扒上去抱著伯伯的胳膊。
“乖麥麥不哭。”孫伯伯笑眯眯地看涕泣滿麵的我,一麵幫我用手帕擦臉(那時候紙巾還沒有現在這麼流行),一麵逗我似的問,“你怎麼看住那隻猴子啊,打了多少次都沒有用。”
“我……我……”我支支吾吾,對了,小哥哥最怕我哭(準確點講沒人不怕我哭|||我媽說我一哭起來簡直是死火山也會被震的噴發。)
“我哭,小哥哥要是不聽我的,我就哭給他看,看他還敢不敢爬樹。”我一得意,連眼淚都忘了淌。
大人們都摸著我的頭笑。孫伯伯說,伯伯也不想走,可是沒辦法啊,伯伯要聽領導的話,就好象麥麥要聽媽媽的話一樣。
“那……你們能不能也帶我走啊?”我脫口而出一句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無羞無恥無皮無臉的話。人生的一個汙點,迄今我爹媽還動不動就哀怨的說,女兒是為人家養的,想當年你才三歲(為了強調我早有征兆,這時候他們一定會強調周歲的。),就哭著喊著要跟人家走了。
“麥麥,你舍得爸爸媽媽?”我爸抱起他跟扭的跟團麻花似的女兒,神情嚴肅的問。
“哇”的一聲,我又哭了。
“嗚嗚——你們為什麼非得走,我舍不得孫媽媽的小包子也舍不得我媽的小排骨啊。嗚嗚——你們實在是太壞了,小哥哥,大人們都欺負我,小哥哥,你都不管我。”我費力地呼叫同盟軍,可是小哥哥那個壞蛋連我的氣也一並生了,他理也不理我。
“好了,麥麥別鬧了,媽媽今天給你買巧克力好不好,你最喜歡的,酒心巧克力。”
我覺得我媽是在侮辱我,伯伯一家人能跟區區酒心巧克力相提並論嗎?酒心巧克力吃完了就沒了,伯伯一家人在可意味著源源不斷的美食。
等我在哭聲中斷斷續續地表達完我的意思(當然,後麵的話我可沒說出口,我都是四歲的小姑娘了,我不能讓人說我是讒丫頭)後,大人們都沉默了。孫媽媽從我媽媽懷裏把我接過去,幫我理理頭發。她說她最喜歡女孩子,可惜那時侯正是計劃生育風聲鶴唳的緊要關頭,所以她一直把我當女兒待。爸媽是雙職工,四歲前我的小辮子都是孫媽媽幫我紮的,整個這一塊,誰也沒有比我更好看的維吾爾族小辮。
“麥麥不哭,麥麥是最乖的好孩子。”孫媽媽叫喚小哥哥,“來,給妹妹道別。”
小哥哥眼睛紅紅的,看著我一語不發。
“小哥哥,你睫毛是不是倒茬了?”我掙紮著從孫媽媽的懷裏下來跑過去,看他的眼睛,“你頭低一點。”好了,可以夠著了。我滿意地伸出舌頭舔他的眼珠。
“嗬嗬,這樣就好了吧。我睫毛倒茬的時候我媽媽就是這麼弄的。”我拍拍手,得意地望向媽媽,“媽媽你看,我弄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