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回城了,她疲憊地走進伊凡諾維奇家中。伊凡諾維奇頭發亂糟糟的,手中捧著一本書。一見麵就笑著說:“我真擔心您,以為您出事了!因為昨天夜裏警察來家裏搜查了,可是他們沒抓走我,隻把房間翻了個底朝天!”
母親馬上注意到了房間裏的一切東西都被挪過了,牆上的一幅幅畫像紛紛掉落在地上,橫七豎八地一團糟;牆紙被撕得一條條的,有的掛在牆上,有的飄落下來;地板也被撬開了,好像有人懷疑裏邊藏著一個小金庫似的;火爐邊灑滿了爐灰;桌子上堆放著沒洗過的碗碟,碗碟裏還殘留著一段段香腸和一片片幹酪;幾本書躲在碗碟中間,封麵上沾滿了油漬。
母親苦笑著,她準備動手整理一下。
“算了吧,他們還要光臨寒舍呢!”伊凡諾維奇俏皮地說。“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他推了推眼鏡,神情嚴肅地問母親。
“雷賓……被抓走了!”母親無力地說。
伊凡諾維奇臉色一變,癱坐在椅子上。他緊咬著嘴唇,慢慢地摘下了眼鏡,摸了一把臉,兩隻手深深地探進口袋裏。
一會兒,他又站了起來,在房間裏漫無目的地走動著。
“他一定受了不少苦!”
由於近視,伊凡諾維奇眯縫著眼睛,他走到桌子邊時,又摸索著戴上了眼鏡。他看見母親眼裏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大媽,您別哭,我們還有要緊的事要辦!您的箱子呢?”
“在廚房裏!”
“唉,我們得把裏邊的東西燒了。門口有暗探守著,箱子送不出去。”伊凡諾維奇邊說邊搓著手,感到毫無辦法。
“可是,您沒東西可燒了!”想到自己順利地完成了任務,母親非常自豪。在她閃著淚光的臉上又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
“為什麼呢?”伊凡諾維奇透過鏡片好奇地望著母親。
“我碰到了一個勇敢的農民,他會把傳單、小冊子散發掉的。”
“太妙了!我的好大媽,您真走運!”伊凡諾維奇像個小孩子一樣,突然熱烈地擁抱著母親。他摟得太緊了,讓母親喘不過氣來。不過,他很快地鬆開了,靦腆地笑了笑。
母親非常理解這個大孩子此刻是多麼的激動。
“真想不到,在農村,一點火花就可以燒起一片草原。如果我們再多派幾個人下去點火的話該多好啊!”
“如果巴維爾……”母親哽咽著,隻講了半句話。然而伊凡諾維奇明白她的意思。
“大媽,我知道您很難受。不過您得麵對事實:巴維爾一定不會越獄的,他要正大光明地站在法庭裏!”
“唉,隻要他願意,我又怎能拖他的後腿呢?”母親說。
“咱們還是說說雷賓的事吧!現在我先寫一份傳單,再派人送到鄉下去散發。如果那個農民能來就好了!”
“我來送吧!”母親自告奮勇。
“不,您剛回來,還是讓尼古拉去吧!不過交給他之前得藏在您身上。”
伊凡諾維奇說完就坐下來寫,他蘸滿了墨水,略一思索,便“沙沙沙……”飛快地在紙上寫下一行行字。寫的時候,他的眉頭時不時緊鎖著。
“好了!”他輕鬆地站起了身,把紙條交給了母親。
深夜,有人連續不斷地敲打著伊凡諾維奇家的大門。
敲門聲既不粗暴也不柔緩,而是有一種鍥而不舍的味道。
母親急忙披上衣服站在門後輕聲問:“誰?”
“我!”可是這個聲音對母親來說太陌生了,她根本想不出會是誰。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