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的微笑,各懷心計的目光,慕太後和紀昀晟二人就這樣隔空無聲對峙著。一個眼神,一個呼氣,卻已是一場兵不血刃的較量。
良久的沉默之後,空蕩蕩的大殿內才重新響起紀昀晟沉穩有力的聲音。
“太後娘娘的意思,本相明白了。本相願以紀氏滿門的性命榮華作擔保,他日小女進宮,絕不會與太後爭權奪位,更不會惑亂君心。而本相也希望小女的與世無爭,能換來在宮中的一世安穩無恙,太後以為如何?”
這一番話,已是明白無誤地向慕太後表明了他的立場,願以不爭寵奪權,來換取紀芷湮入宮後的安樂。這樣的買賣,於慕太後而言是隻賺不賠的,自然沒有不樂意的道理。
慕太後笑得誌得意滿,“若紀小姐真能做到與世無爭,哀家與她自然能相安無事,亦可保她一世安穩無恙。隻是,紀相如何能保證紀小姐也是一樣的心意?”
紀昀晟早料到她會這樣問,笑得成竹在胸,“小女如何想並不要緊,要緊的是皇上如何想,太後說是也不是?”
慕太後微笑,“願聞其詳。”
“太後無須知道太多,隻須知道小女絕不會威脅到太後在後宮中的位置,更加不會妨礙到太後與皇上之間的‘母子情深’便可。”
這樣的含沙射影、挖苦諷刺,慕太後卻也不生氣,臉上依舊掛著盈盈笑意,暗暗思忖片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哀家便姑且信你一回。畢竟,在這後宮中,還從來沒有人能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翻出什麼花樣來。解藥在如玥那兒,出去時她自會給你。”
見紀昀晟眼中似有疑慮,她彎唇一笑,“你放心,哀家既然應承了你,便沒有食言的道理。若真的容不下她,也不急在這一時三刻不是?隻是今日之事,哀家不欲與第三人知,本相應當知道該怎麼做了。”
紀昀晟點了點頭,拱手道:“多謝太後賜解藥,臣告退。”
一連幾番折騰,再加上憂心紀芷湮的安危,紀昀晟的心情實在算不得好。取了藥後,他再不願在這深宮高牆內多呆一刻,便馬不停蹄地往府邸趕。
才進府,就見管家迎上前來道:“相爺回來了。”
紀昀晟拂去衣袍上的風霜,先往自己的院落行去,一麵問:“我早上打發你去辦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早有丫鬟將他的常服準備好,一見他回來便伶俐地遞上熱毛巾供他擦臉擦手,而後接過放在木架上,另有二人上前來服侍他更衣。
管家此時才道:“奴才正要和相爺說這事。今兒請了宮裏的太醫來瞧,說是小姐身上並無大礙,身子彷佛還比前幾日更好了些,當真是奇罕,想來是吃了前兒太後專門命人送來的湯藥的緣故。”
“哐啷”一聲,卻是紀昀晟怒衝衝地打翻了臉盆,熱水傾了一地,猶冒著白煙,朦朧間,隱約可見男子一雙冒火的雙眼正冷冷地盯在眾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