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妙儀的“病”,在場諸人無不心知肚明,隻是看她這般裝瘋賣傻,便姑且陪著她玩下去罷了。想必妙儀也不曾料到,自己從未放在心上的這個紀家小姐,竟是這樣厲害的人物,收拾起人來滴水不漏,半分痕跡也無。你吃了她的虧,也隻得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紀芷湮看也不看妙儀,隻盯著自己指尖的銀針喃喃自語:“咦,難不成我的醫術越發長進了,這針都還沒紮上,人竟自個兒好了?不對,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要麼就是妙儀姑姑壓根就沒病,要麼就是我的醫術真的長進了,到底是哪一樣呢?”
眼見得那滲人的銀針又逼近自己,妙儀急得隻差沒哭出來了,大喊:“紀小姐,自然是小姐的醫術又長進了。奴婢心服口服,多謝小姐醫治之恩,多謝小姐。”
說完又是忙不迭地磕頭叩拜,隻求這小祖宗大發慈悲饒過自己。
此時此刻,昭娘也不由得有些同情起妙儀來了,素日在宮中那樣霸道厲害的人物,宮女太監們見了一個個聞風喪膽,避之唯恐不及。誰知而今竟也有在人手底下栽跟頭的時候,尤其,還是栽得這樣毫無痕跡,毫無招架之力。說到底,誰也沒成想這位小祖宗竟有這般能耐,談笑間便能不動聲色地把人給治了,一點錯兒也尋不著。
昭娘忍不住道:“紀小姐,既然妙儀說她自個兒好了,那便是真的好了。您身子也不好,何苦為她這般操心勞力,快坐下歇會兒吧。”
妙儀聽了這話也是忙不迭地點頭,望向昭娘的眼中滿是感激,倒透著十足的可憐勁。
紀芷湮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妙儀,不放心道:“妙儀姑姑果真好了麼?”
妙儀點頭如搗蒜,“奴婢好了,奴婢當真好了。”
紀芷湮歎聲氣,彷佛是有些被妙儀的狼狽觸動,親自去扶了她起身坐下,“芷湮原是一番好意,想著和姑姑們多敘一會兒話,彼此間也好多親近親近些。尤其是妙儀姑姑,芷湮聽聞前幾****病得沉重,爹爹明令不許人來探視,姑姑還不顧一切地三番四次求見,此心此意當真是教芷湮感動得緊。偏我今日見了姑姑也覺得投緣,這才舍不得姑姑早走,便留著多說了一會兒話。妙儀姑姑不會怪芷湮吧?”
她說這話時,目光澄淨明亮,眼眶似紅未紅,倒透著幾分真心實意。
妙儀便是心底真的怨恨,當麵卻也不敢說出來,她原是那等口蜜腹劍的人,遂亦擠出幾滴淚來,惺惺作態道:“難得紀小姐待奴婢竟有這樣的心,奴婢便是萬死也難報小姐的情意。莫說多留我坐一會兒閑話,便是要奴婢為小姐赴湯蹈火,奴婢也是一百個願意的。”
一旁有人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卻是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