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如錦出去了,慕太後神色一鬆,話彷佛也多了起來,“如玥,你跟著哀家多年,許多事自然比旁人了解得多些。但有些事,卻是連你也不知道的。你可知道,為何今夜哀家得知紀氏侍寢,竟會發那樣大的脾氣?”
如玥心中亦暗自納罕,卻從不敢多嘴,此刻見她主動提起,才道:“奴婢不知。”
慕太後看她一眼,眼中漸起淚光,素來倨傲的眉目間竟帶出了幾分淒涼之意,“你自然不知。你們隻以為,哀家和皇上素來情好,想必暗地裏必沒少行歡好之事,是不是?”
如玥是個未出閣的清白女子,見她問得露骨,麵上禁不住羞紅,呐呐道:“奴婢不敢妄言主子們的私事。”
慕太後輕笑兩聲,卻透著說不出的淒涼,“不敢妄議麼,不過是不敢罷了,背地裏又怎會少了這樣的流言碎語?你們私下裏,定要說哀家不知廉恥為何物,與皇上****苟合,敗壞皇家體麵。可你們又怎知,這些年來皇上待哀家雖好,卻從不肯……從不肯碰哀家分毫。他始終謹守著規矩,說什麼隻願兩情相好,****相見,卻從不肯做出越軌之事,隻恐汙了哀家的清譽。可憐哀家正當綺年玉貌,卻落得日夜獨守空閨的淒涼,而今紀氏卻能和皇上翻雲覆雨,享盡歡愉。你說,哀家心中又怎能不恨!”
如玥聽著,亦不由對她心生同情,默默勸道:“可是,從前那些位先皇後和皇上亦曾歡愛纏綿,怎不見太後遷怒於她們呢?”
慕太後的目光如淩厲的寶劍般射來,“你明明知道,紀氏和那些女子是不一樣的!從前,皇上肯臨幸那些女子,不過是為了籠絡她們的家族,是為了鞏固皇位而不得已為之。而今……而今……”
如玥很快接過她的話頭:“而今皇上已服下忘情丹,忘記了紀氏,那麼在皇上心中待她便與數位先皇後無異,也隻是為了籠絡氏族罷了。太後娘娘實在不必為此傷懷。”
卸了精致的妝容後,慕太後素顏清淡,淒目含淚,倒也比平日的豔麗多了幾分楚楚動人。她喃喃道:“雪無傷曾說過,忘情丹,隻對心中所愛之人有用。而今皇上真的忘記了她,便說明他心中真的有紀氏。他是忘得一幹二淨,一了百了,可哀家卻看得清醒明白,試問哀家又要如何不介懷?”
情之一字,從來無解。便如飲鴆止渴般,任你多麼驚才絕豔,出身顯貴,一旦動心,也終難逃情動神傷的一日。一如攝政王,一如延陵澈,一如慕太後,一日紀芷湮,誰也逃不脫此間的折磨。
是夜,慕太後命人抬了許多酒壺進殿,直喝得酩酊大醉,日上三竿才起。
而另一廂,春宵苦短日高起,延陵澈向來勤勉,從不會因了兒女情事而耽誤了早朝,如今自然也不會。
他眼瞧著外頭已是五更天,便輕手輕腳地與披衣下床,誰知這樣輕的動作,竟也驚醒了身側沉睡的女子。她睜著烏黑的瞳仁,猶帶著怔鬆的睡意扯著他的衣袖道:“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