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芷湮扶著雲意的手,半側身行禮,笑意盈盈道:“一切不過是托庇太後鴻福的緣故。數月未見,太後一向可好?臣妾心中可時時記掛得緊呢。”
慕太後笑顏如春,暗藏的眸鋒如刀,“勞皇後惦記,哀家一切都好,隻是心中也時時惦記皇後得緊。此番得見,倒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是,臣妾亦同此心。”
說罷,二後並肩而行在前頭,華妃等人緊隨其後,轉身間目光交彙,皆是幽深莫測的神色。
未進宮前,關於皇後與太後不和的傳聞,她們亦聽得不少。尤其前一陣皇後禁足未央宮時,太後曾召見她們過宮一敘,言語間亦多有流露。可此番相見,兩人竟是這樣的和氣融融,彷佛竟是一對關係極好的婆媳般,如此異乎尋常的融洽要好,倒教人心頭頗有些惴惴不安。
回殿落座後,慕太後還未喝茶,便似有些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適才哀家進來時,彷佛是見著一個人跪在殿外。此刻坐下細看才發現的確是少了一人,那殿外跪著的人可是安昭儀啊?”
這話表麵上看似乎是在問眾人的,可她的目光分明望向的是紀芷湮坐著的方向,由此可知她問的是紀芷湮了。
華妃等人是何等的乖覺,覺出了其中的暗潮洶湧,便低頭自顧喝茶,兩耳不聞身邊事,早將關係撇得幹幹淨淨的。
好在紀芷湮對此並不甚為意,一徑指揮雲意給自己拿酸梅子,一麵淡聲道:“太後娘娘的眼神果然是極好的,可不就是那個恃寵生嬌的安氏麼。是本宮瞧著外頭的地兒好,又涼快,便指了她去那裏跪著,太後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麼?”
慕太後眸光似動了動,旋即微笑起來:“哀家一個幽居深宮不問世事的老太婆,能有什麼指教?再者皇後是六宮之主,管教一個妾妃還是使得的,自然誰也不會說些什麼。不過是哀家瞧著安氏那孩子素日倒也算是老實乖巧,這才多嘴問一句罷了。此刻既問明白了是皇後的意思,那麼便由她跪著就是。”
聽到這話,華妃等人皆忍不住詫異地揚眉,原以為安昭儀素來極投慕太後的好,又是攝政王舉薦入宮的人。此番慕太後問起,想來定是要堅持為她求情的,不想竟是這樣輕輕就給揭了過去。
由此可見,皇後眼下在宮中的地位是到了何等威風顯赫的地步,幾乎已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了。就連安昭儀那樣的受寵,也不過是三兩句話就給打發了,半句也分辨不得,更何況是她們這樣不得寵的妃嬪呢?
華妃等人抬頭間,不小心觸碰到了紀芷湮微涼的目光,皆忍不住心頭一驚,慌忙做出一臉恭順的神情賠笑坐著。
對於華妃她們的心思,紀芷湮未必不知情,隻是眼下也隻能裝作不知道般,她手指所帶的鎏金琺琅蘭花逐蝶護甲輕叩紫檀木桌麵,微笑道:“近日本宮身上倦怠,胃口總不太好,倒難為了宮中的禦廚特地研製了幾樣清爽可口的點心出來,本宮吃著倒也還好。此刻太後與幾位姐姐俱在,倒正好命他做來,給太後和幾位妹妹嚐嚐鮮。”
正所謂客隨主便,聽了這話,慕太後和華妃等人自是點頭讚許,無不應允的。
吩咐下去後,不過片刻的功夫,那禦廚便將點心給做出來了。一共四樣小點心,放在精致的瓷盤子裏,遠遠望之便覺賞心悅目,待近前時更覺香氣馥鬱,的確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