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許是懷有心事,紀芷湮的睡眠總是斷斷續續的。晨曦微露的時候,她才略睡得沉了些,誰知道剛睡下,就被宮殿上空遙遙傳來的鳴鍾聲給驚醒了。
重重帷幔後傳來雲意低柔的聲音:“小姐,時候不早,您該起身了。”
紀芷湮輾轉反側一夜才得了片刻的安枕,此刻驀地被吵醒,心情總是有些不愉的。她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嗯,著人準備更衣洗漱吧。”
果然,才收拾停當,便見延陵澈身邊的小內侍進來賠笑道:“給皇後娘娘請安。皇上差奴才來問您,一切可收拾妥當了麼?禦駕已在前門處等候,隻等各宮娘娘們到齊,便可以出發了。”
紀芷湮頷首,扶著雲意的手站起身來,身上一襲雨過天青色的蜀錦裁製的宮裝在晨曦中泛著瀲灩的光芒。連帶著,那些經繡娘們巧手撚繡的繁花似錦紋樣也透著一股子靈動清新之氣。這樣的她,簡素與華貴奇妙地糅合在了一起,實在是美若蓮華,光芒萬丈。
見她起身往外走,早有內侍在門口高聲唱和:“皇後娘娘起駕。”
還未走到前門,遠遠便瞧見了明黃一色的耀眼旗幟,而那個俊秀含笑的男子立在玉階上,正被一群鶯歌燕舞的妃嬪左右夾著,笑語軒然,好不熱鬧。
紀芷湮微微眯眼,不知心底的那絲不快是因何而起,但腳下已然駐足不前,便有伶俐的宮人稟報道:“皇後娘娘駕到。”
華妃等人神色一凜,不敢當著她的麵前放肆,隻得悄悄鬆開了延陵澈的手臂,退開一段距離屈膝道:“臣妾等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萬福金安。”
紀芷湮看也不看她們一眼,隻是慢步上前,行禮如儀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延陵澈見了她來,素來沉靜的眼中才算是有了一絲笑意,伸手欲扶她起來,誰知卻被她不動聲色地給躲開了。他的星眸半眯,打量了她一陣,忽然又笑起來:“朕早已說過,皇後有孕在身,貴重異常,許多虛禮能免則免。可皇後還是這般守禮如常,真真是一刻也不肯鬆懈的。你們這些個做妹妹的,可得學習著點啊。”
華妃等人不知他此話的用意何在,但還是齊齊應了聲是。
紀芷湮這才扶著雲意的手起身,站到了他身側,此時她才正眼瞧了瞧身前嬌豔如花的華妃她們,淡聲道:“你們倒是來得很早,都起來罷。”
華妃等人再不知自己是如何惹惱了她,起來時便較之方才沉默了許多,顯得格外小心翼翼。
延陵澈是個何等聰明之人,對在場的氣氛驟然冷凝自是有所察覺的,然而他今兒個心情極好,索性便裝了一回糊塗。見人都來得齊全了,便很是厚顏地摟住紀芷湮的肩膀,漫不經心道:“這會兒人都到得差不多了,那便安排一下各自的車輦吧。安排朕和皇後一輛車輦,餘下的三妃可各自一輛車輦,也可一齊共用一車。”
誰知紀芷湮今個兒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硬生生撞開了他的手,略有些生硬地福身道:“啟稟皇上,臣妾今兒晨起有些不適,需要安心靜養,怕是不能和皇上坐同一輛車輦了。好在還有三位妹妹可作陪,皇上不如挑了其中一位相陪。臣妾想,諸位妹妹心中定都是樂意之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