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源源不斷湧入的兵刃碰擊聲,一下又一下地敲在紀芷湮的心上,而此刻她的胸腔內也不覺敲起了一陣緊似一陣的鼓點。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心懸在半空,想著延陵澈孤身涉嫌有可能遭遇到的危險,她竟是刀割一般的疼痛。就在她焚心似火,挑開簾子一角打算看一看情形時,誰知卻發現侍衛們竟抬著轎子往聲音傳來的相反方向而行,竟像是故意要令她避開什麼般。
紀芷湮再也顧不得那許多,立時大聲道:“來人,快停轎。”
一開始,那些個轎夫是不肯聽命行事,最後見她麵色陰沉,彷佛是要不顧一切跳下來,才不得不將轎子放下。
待轎子停穩後,便見一個身材健壯的男子賠笑上前來,彷佛瞧不見紀芷湮冷得個冰塊一般的臉頰恭敬道:“皇後娘娘,您不是著急入圍場去找皇上麼?怎麼此刻倒讓人停轎不走了呢?”
來人名喚王衛,是李忠的副手,向來是個伶俐能幹的。李忠素來看重他,此刻他不能擅離職守,又擔心紀芷湮的安全,是以便派了自己身邊最得力的心腹來,倒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
誰知他不說還好,這一提起,紀芷湮便一肚子的火氣,提了裙裾下轎,指著王衛罵道:“你還有臉問本宮?本宮倒是想問一問你,究竟是哪個給你這樣大的膽子,竟敢罔顧懿旨,抬著本宮往相反的方向而行?”
王衛臉上仍舊是笑眯眯的,聲音輕緩而從容地答:“皇後娘娘言重了,屬下斷不敢違抗懿旨,一切隻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
紀芷湮止不住的冷笑:“哦,奉命行事?本宮敢問一句,你究竟是奉誰的命在行事呢?”
王衛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垂首以不欲旁人聽聞的低沉嗓音道:“回皇後的話,一切……都是紀相的意思。”
說完,他還半側著身子,將一隻刻著紀字的令牌偷偷給紀芷湮瞧了一眼,轉而又極快放回懷中,彷佛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一般地大聲道:“皇後娘娘明鑒,屬下自當是奉皇上的旨意行事。皇上臨行前一再交代,要屬下等好生看顧皇後鳳體。皇上一番苦心,娘娘可千萬不能罔顧啊。”
說最後一句時,王衛的神色看著很是古怪,隻是他眼中的深意,旁人看不明白,紀芷湮卻是懂得的。那枚令牌,是紀家暗衛的身份標記,世間獨一無二,絕不會有假。
爹爹,原是知道她的性子的,是以才特意做了這樣的安排。隻是有時,再理智的人,也有為愛衝昏頭腦的時候。
是以,當紀芷湮對延陵澈的關切超越一切時,那些懂得,也隻能變成視而不見了。她冷冷地拂袖道:“僅憑你一麵之辭,本宮是斷斷不會相信的。此刻林中分明有異動,許是皇上的聖駕或者隨行的哪位王公大臣出了事。本宮身為皇後,此刻既然遇上了,便不能袖手旁觀。你們無須多言,速速帶本宮過去就是。若你們不肯,本宮也不為難你們,本宮自己過去也就是了。”
在最初的驚愕過後,王衛率先跪了下來,言辭懇切道:“皇後娘娘三思,皇後娘娘三思啊。”
餘下的眾人也相繼跟隨他跪了下來,懇求著紀芷湮不要過去以身犯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