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一夾馬腹,朝城門口而去,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京城,在距離京城三百裏外的一座小城鎮外,不出意料的遇到了一撥人。
領頭的自然是楚奕,安心垂在袖子中的手縮了縮,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也許楚奕希望她去劫持暗牢,這樣他才能光明正大的給自己扣上一個大逆不道的罪名。
她帶著淩紫竹,腳程當然比不上楚奕,讓她意外的是,楚奕沒有選擇在京城和她撕破臉麵是在顧及那一丁點僅剩的情意麼?
楚奕坐在馬上,清瘦的身子挺的筆直,如秀雅的鬆竹,帶著一絲傲然的倔強,挺立於天地間,他臉上的神色淡的近乎麵無表情,優雅如畫的容顏一如往昔,那安心從那張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的暖意。
從她在唇齒裏藏了一日醉後,從她主動親吻楚奕後,她就知道,她和楚奕沒有回頭路了。
無論是他的驕傲還是她的理智,都不容許他們再心軟。
“安心,你有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我們也會如此對立?”楚奕清淡的聲音帶著清晰可循的冷嘲,目光焦在安心臉上,一瞬不瞬,“為了一個淩紫竹,你破天荒的設計我,誘我如局,將我們之間的距離拉的更遠,安心,是不是我們再不相見你才能滿意?”
“是。”安心沉默了片刻,嗓音沉沉的吐出一個字。
“好一個是。”楚奕嘴角彎起一抹諷刺的弧度,掃了一眼坐在她身前的淩紫竹,“你說的對,我不該再對你心存幻想,我把我自己的心剖開擺在你麵前,讓你明白我的情意,如此坦誠的我你依舊不屑一顧,我又何必再作踐自己。”
“安心,我生來不是該讓你糟蹋的。”楚奕又道。
安心唇瓣抿緊,握著馬韁的手骨顯出深重的青白色,似乎在壓抑著某些情緒。
“這是和離書。”楚奕看了安心一會,忽然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他的動作極為緩慢,一點一點的拿出那張紙,骨節修長的手指僵硬而冰涼,明明是一張輕如羽毛的紙張,卻似乎有千斤的重量,他忽然閉了閉眼睛,蒼白的容顏在黒沉的天幕下,越發顯得陰冷又寒涼,“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話音未落,他手中的紙張直直的飄向安心。
安心沒接,眼睜睜的看著那張紙落在馬頭上,馬兒有些不適的搖搖頭,紙張悠悠飄蕩,掉入泥土。
“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我的妻子。”楚奕薄唇微抿,黑漆漆的夜裏,他五官一如既往的雅致。
“……好。”良久,安心聲音嘶啞的吐出一個字。
從今以後,她不再是他的妻子,這明明是她一直所希望的,但這個結果真真正正的呈現在她麵前時,她卻感受到了排山倒海的痛,幾乎要淹沒她好不容易堅定的情緒。
“明日玄族聖女劫持淩紫竹的消息會傳開。”楚奕轉眸看向不遠處黒沉的夜色,淡淡的道,“你說的對,你救走了淩紫竹對我隻有好處,今日我不攔你,下次再見,我們就是敵人。”
這句話說完,他一揮手,腳下的馬兒似乎通曉主人的心思,邁開四蹄,朝京城的方向奔馳而去,楚奕身後的鐵騎緊隨其後。
一陣馬踏地麵的震動聲由近及遠,漸漸消失不見。
安心目送楚奕消逝在她的視線中,直到再看不到他的身影,她才收回目光,默然的下馬,蹲下身子,指尖微顫的撿起那張和離書。
“心兒,玉世子怎麼會與你和離?”淩紫竹從楚奕出現到離開都沒回過神來,目光呆滯的看著蹲著身子去撿和離書的安心,呐呐的問道。
“他將我的心傷了一次,如今我還給他了。”安心看著紙上的內容,那字跡如力透紙背,尾鉤落筆的力道生生的劃破了信紙,可見他當時下筆的力氣有多大。
這才是她,受了傷不會自怨自艾,隻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她,楚奕狠狠的傷過她一次,現在她盡數還給他了。
從今以後,他們兩不相欠。
安心將紙張揣進懷裏,緩緩的站起身子,月牙白的羅裙在清涼的夜裏,越發的霜意濃重。
“走吧。”安心翻身上馬,勒緊韁繩,繼續趕路。
一夜無話,淩紫竹好幾次想張口勸慰她,但安心身上明顯的散發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她唇角抿起一個冷凝的弧度,目光沉重的令人覺得心頭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