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波
讓我們相信自己就是堅強而快樂的人!
“不是不想傷感,不是不想崩潰,隻是,崩潰之後還得從頭收拾舊河山……”說這話的是我的朋友家美。看她一絲不苟的發型,灰色得體的職業套裝,一塵不染的黑色半高跟皮鞋,再加上一臉的燦爛,沒有人知道她最近有多狼狽。
先是她的父親突然中風住進醫院,家美和母親一天24小時守在醫院寸步不離。父親好不容易脫離了危險,母親卻因為又急又累,突然雙耳失聰,也得天天去醫院治療。家美在醫院一家一公司之間來回奔波,在父母親的病床前左右穿梭。兩個月下來,她已是花容盡失,成了地道的“骨感”美人。待她把父母親接回家休養,在外讀書的妹妹又打來電話,說她已報考了研究生,請家裏彙一筆錢去。家美當然又得打起精神四處借錢……
我從外地回來,聽說此消息趕緊去探望她。我一路走一路想家美該是怎樣的憔悴,怎樣的沮喪。可眼前的家美雖然消瘦,腰身卻仍然如往日般挺拔,麵對她的笑臉,我疑惑傳話的人一定搞錯了。待我小心地問起她的近況,家美說:“一切都是真的。”我握住她的手說:“如果換了我,早垮掉了!”家美拍拍我的手笑:“其實我已經垮掉一百回了!”
“可你看上去……”我再次疑惑。
“是啊,我看上去無比堅強,無比樂觀,像鋼鐵戰士。所有的人都相信我快樂勇敢,無所畏懼。隻有我自己知道,每次從醫院回來,騎著單車穿過空曠的大街,我要用怎樣的毅力才能爬上4樓。走進家門,我撲在床上隻想大哭大叫,可淚水還沒流出,心底另一個聲音就說:別哭了,省些力氣,快睡吧,明早5點起床熬粥,6點到醫院,7點半趕去公司……還有份材料要交……沒想完,人已入睡……”家美的臉上滿是無奈,卻仍然笑著。
在感慨中我隻有沉默,家美接著說:“我真羨慕電影電視劇裏的那些女人,她們總能找到一個理由崩潰一番:大吼大叫、大哭大鬧,或者狂醉,或者失蹤,或者幹脆大病一場睡上幾天幾夜,什麼都不管不顧。而且總會有個寬肩膀厚胸膛的男人隨時等在旁邊,承受她的淚水,然後為她收拾一切殘局……可那隻是,也隻能是熒屏上的女人。現實中,你到哪裏去找一個任你把鼻涕眼淚抹滿他胸膛的男人?他自己正有許多說不出的煩心事呢!所以,你惟一的出路就是挺住,拿出無比的堅強和樂觀,笑嗬嗬地對一切詢問的目光說,沒什麼大問題,一切都很好,我能夠承受!你也就真的挺過來了。”從家美處回來已是下班時間,我坐上了公交車,車上都是下班回家的男女,大家對車內的擁擠早已熟視無睹,身體隨著車身左右搖晃,手緊緊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每一張臉都麻木而冷漠。男人們的領帶早已鬆開,西裝起了皺,皮鞋蒙了灰;女人們的頭發零亂地披在額前,精心描畫的妝容也已殘缺,沒有人在勞累了一天後還能保持在上司麵前鬥誌昂揚的姿態。
當然也有笑臉如花的女人,也有風情無限的男人。可是,他們隻在車窗外的廣告牌上、霓虹燈裏閃閃發光,車子經過他們,他們的光輝映得車內的人更加灰頭土臉。他們是天空中燦爛的星辰,是供我們仰望和想像的;而我們隻是沉澱在海底的泥沙,卑微無助,在生活的暗流中被驅趕著前行……
家美說得對,不是不想傷感,不是不想崩潰,隻是找不到崩潰時可以依靠的臂膀,找不到可以崩潰的理由——崩潰之後又能如何呢?一切都沒有改變,那片舊山河也還得自己從頭收拾。
所以,還是挺起腰,露出笑臉,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著往前走,走……漸漸地,快樂也就成了你的麵具,一日一日地戴在臉上,最終成了你揭不去的皮膚,再漸漸滲入你的心裏。讓我們相信自己就是堅強而快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