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拿了弘曆遞過來的箭,有模有樣地搭在弓上,她咬咬牙,使勁地去拉弓弦,卻也隻隱隱開了半滿,弘曆見了,忙上前立在她身後,雙手環過她的肩膀,按在她的兩隻手上,默默地施了力,果然緩緩將弓開滿。清歡隻覺他的力氣極大,有什麼東西澀澀地摩挲在手背上,有些癢,半晌方才想起是他手掌上的繭。弓弦勒進了皮肉,她覺得鑽心地疼,卻也不言不語,隻默默地皺著眉,卻聽弘曆的聲音輕輕地在耳邊響起,仿佛是囈語,仿佛隻有她一人能夠聽見:“專心。”
她屏氣凝神,看著不遠處那顆赤紅的鵠心,耳邊卻再次響起他的聲音,幹淨利落:“放。”她下意識地一鬆手,白翎羽箭隻“嗖”地一聲便竄了出去,因離得近,她隻覺得箭尾刮起的疾風割得臉龐生疼,卻也顧不得,隻踮腳張望,雖未中鵠心,卻也是打在了靶上。
弘時在一旁笑道:“小六,你可比我第一次射箭的時候強多了。”
清歡卻有些不服氣,忙抽了第二枝箭搭上,剛剛弓弦勒傷了她的右手指腹,此刻更是疼得鑽心,弓連半滿都未拉到。
毓寧在一旁見了,直哈哈大笑道:“格格,您連張弓都拉不開,依我看還是算了吧,別難為四爺了。”
清歡氣得直衝他翻白眼,喝道:“要你管!”
弘時見了,反而笑著說:“你們倆這許多年未見,怎麼還像小時候似的?”說著便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對清歡說道:“小六,三哥告訴你,當年用雪球扔你的可就是他。”
是過去八年了吧,清歡隻覺得仿佛還是昨天。她八歲進宮,如今她都十六了。
毓寧哭笑不得:“三爺,好歹我們也是從小一同長大,你可不能害我。”一句未完,果然見清歡氣鼓鼓地轉過身來,瞪著一雙大眼睛,弓上的箭鏃冷冷地對著他,喝道:“愛新覺羅毓寧,你今天死定了!”
毓寧忙躲到弘曆身後連連求饒,嘴裏嚷著:“格格,刀劍無情,您可不能過河拆橋,恩將仇報!”清歡心中知曉他說的是上元夜的事情,其實她亦隻是鬧著玩罷了。
弘曆隻是笑著躲了開去,對毓寧道:“冤有頭債有主,這事我可管不了。”幾個人鬧作一團。
秋桐端著一隻漆紅的托盤遠遠地行了過來,向傅瑩行了一禮,叫道:“小姐。”
傅瑩見了,連忙親自從她手中接過托盤,笑盈盈地說道:“臣女做了一些家常的點心,想必格格學射箭也學累了,不如大家過來歇一歇,吃些點心。”
清歡隨手扔下弓,也不理睬雲珠一旁遞上來淨手的帕子,隻大喇喇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便湊上前去瞧著:“傅姐姐,有沒有芙蓉糕啊?”
弘曆在她身後撿起她扔下的弓,搖搖頭笑道:“真是隻饞嘴的小肥豬,一聽到吃把什麼都忘了。”
傅瑩命秋桐將一塊油布鋪在草地上,她一一將托盤中的杯盤碗盞都擺上,笑道:“臣女知道格格愛吃芙蓉糕,當然得親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