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爺?
她滿心疑惑,再次掙紮著睜開眼來,雙眼漸漸有了焦距,這才發覺這是一間陌生的屋子,床幃上是淡淡的蓮青紗帳,極淡的顏色,皎潔得仿佛月光,她胸口銳痛,隻覺得周圍圍滿了人。一位衣飾華貴的婦人正坐在床頭,一手握著自己的手,一手正拿了帕子給她揩汗。
見她醒來,忙驚喜地說道:“六格格,你醒了?”
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這個人有幾分眼熟,脫口問道:“你是誰?”
那婦人溫和地笑著:“格格,臣妾是裕親王福晉。”
裕親王福晉?那就是三貝勒的額娘,怨不得她覺著眼熟。
“這是裕親王府?我怎麼……”一句話未完,她就劇烈地咳了起來,牽動傷口,頓時痛得慘叫一聲,這才發覺身下的被褥已經被鮮血浸透。
福晉忙起身扶她躺下,驚慌道:“格格莫要用力,四阿哥把您帶到我們府上,他回宮去請太醫了,已經半個時辰了,估摸著該回來了。”
床前有一座山水圖琉璃屏風擋住了外間,那山水圖畫在四張薄透的素錦上,隻覺外麵人影幢幢。丫頭們都在床前伺候著,屏風後卻是嘈雜的男聲,這屏風約莫也是因為她才放到這裏的。
正說話間,卻見一白衣男子徑自繞過屏風款步而至,遠遠看去似一枝勁葦,長身玉立。
裕福晉慌忙從床邊起身攔住他:“寧兒你怎麼能進來?格格鳳體未愈,你也要懂得避嫌,莫要壞了規矩。”
毓寧卻不以為然,一直走到床前。床邊有一座檀木鞋踏,他跪在那上麵,低頭看著清歡蒼白失色的麵容,滿眼憂色,低聲說道:“清歡,你聽我說,四爺久久不至,你失血過多,已經不能耽擱。我先命人給你拔箭止血,你莫要害怕。”
清歡一怔,他鮮少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講話,或許是房中燭光太暗,她覺得他的臉色竟跟她一樣蒼白。
毓寧以為她害怕,便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字懇切地說道:“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你信我。”
他的手溫暖有力,或許是手心上那幾層厚厚的繭讓她想起某人,覺得異常安心,便微笑著點了點頭。
毓寧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起身走了出去,福晉急忙跟上來。廳裏站著十幾位大夫,隻一會兒工夫,他幾乎把北京城能瞧病的大夫全都抓到府裏來了,烏壓壓的一片。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受了傷,但看連裕親王福晉都寸步不離親自照拂,就猜到病人的來頭,個個都捏了把汗。
福晉將毓寧拉到一旁:“格格是金枝玉葉,這些個鄉野郎中,哪有那些本事?若是……若是……”福晉急得直跺腳,“你以為你有幾顆腦袋?”
毓寧卻斬釘截鐵,眼裏仿佛閃著光:“清歡不會有事,我不會讓她有事。”
說著,便轉身對其中一位穿著黑色長衫、約莫四十上下的大夫說道:“裏麵是我們府上的一個丫頭,白天跟著我打獵的時候不小心被我射中,還請大夫定要保住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