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怕,皇兄怕什麼?”她無所謂地笑笑,“大不了你就把我指給寧郡王好了,反正他對我也挺好的。”
皇帝冷笑道:“我早知道你存了這樣的心思,去山上遛馬?你以為朕會信?”
清歡微微皺眉,她把毓寧攪進來已經實屬無奈,不能再拿他當擋箭牌了,於是便道:“隨你怎麼想好了,寧郡王也好,或者別的什麼人也罷,隻要能讓我離開這裏……”
皇帝不知何時從袖口中抽出一本折子,厲聲問:“所以你就寫了這個來逼朕?朕不答應你去清雲寺,你就去上書太後?”
早上離宮前,她特意命小魏子將早就寫好的上書呈到慈寧宮去。太後一直疼她,說不定會瞞著皇上賜下懿旨。
“朕已經說過,先帝不會答應,朕更不會答應,你是將朕的話當耳旁風嗎!”說完,他用力將折子扔了出去。那折子呼嘯著疾風,不偏不倚正好撞到了架上的一隻木匣,匣子本就置在高層,晃了一晃便跌了下來,隻聞“嘩啦”一聲,那裏麵盛裝的東西和匣子上鑲嵌的寶石都摔得四濺開去,叮叮咚咚,如同大珠小珠散落玉盤,那細微的聲音在這死寂的大殿中顯得驚心動魄。
兩人不由得都回頭望去,皆是怔在原地。
是皇阿瑪賞賜的那隻牡丹雕花楠木盒。
那隻兔爺兒麵具孤零零地躺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上,麵具上零零星星的金粉,像極了芙蓉糕上薄薄的一層糖霜,又綿又香,在燭光下閃著亮晶晶的光芒,如同最珍藏的一點記憶漫上心頭。
“弘曆哥哥,你怎麼學我?”
“兔子可愛,我就喜歡兔子。”
幾乎是難以置信,皇帝慢慢地走過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仿佛是怕驚動了什麼。
她還留著,那個兔爺兒麵具,那兩枚紐扣,她竟然,還都留著。
他彎下腰,想要拾起那張麵具,清歡卻仿佛是一隻離弦的箭撲了過去,華麗的裙裾無聲地拂過地麵,如同一隻展翅欲飛的蝶。
她搶先一步攏起地上的物件,猝不及防地全都擲進火盆裏,火盆裏的碳燒得正旺,“嗶剝”一聲輕響,就見那麵具被火星蝕出一個猩紅的窟窿來,迅速向四周蔓延,那兔爺兒的臉在火光中極度扭曲,一時詭異得可怕。
雲珠不知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隻驚呼了一聲,便衝到火盆前,竟徒手伸了進去,卻也隻搶下了那隻玉雕香囊。
皇帝幾乎是要發狂,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張麵具在火光中迅速熔化,終是連心中那最後一絲希望也灰飛煙滅。
原來她,竟真的這般厭棄,她居然,親手將這一切都毀了,哪怕是隻有那一點點美好的記憶,她也要親自除去,不給他一時半刻的喘息。
皇帝一腳踢翻火盆,上前一步用力地掐住她的脖子。他手勁極大,清歡覺得整個人都要被他拎起來,離得太近,他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冰冷得讓人心驚。
“皇上……”雲珠跪在一旁驚叫,隻看到他額上青筋暴起,仿佛一頭失控的野獸。
他眼底映著緋紅的火光,極是猙獰,“你就這麼想要離開朕?”他怒極反笑:“那我告訴你,你也別做夢了,朕要永遠把你關在這裏,這輩子,你都別想離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