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很快下到了各村,村幹部不敢怠慢,趕緊用大喇叭廣播。老百姓一聽,全都罵上街了,奶奶的,這叫什麼世道,連給豬打圈子都得由鎮裏承包,不讓他打還不行,豬宰子不給檢疫,小豬不準上市,真是擠兌老百姓上吊。
政府給獸醫站一撐腰,牛使可橫了,馬上組織全體職工挨村壓,一個母豬也不放過,隻要聽見哪家有豬叫,馬上衝進去,一看是母的,不由分說,把家夥往外一拿就招呼,招呼完了就要錢。老百姓哪那麼痛快就把錢掏出來呀,問了這個問那個,問得底兒掉。問得獸醫站的人沒詞了,就來那麼一句:“錢你是給還是不給吧,不給錢就把你名兒記上,下出來的小豬甭賣了。”獸醫站的人一說這個,老百姓全都沒詞了,隻好乖乖把錢掏了出來。
還真不賴,二十多天的工夫,獸醫站的人經過晝夜奮戰,竟人工受精2499頭豬,收入99980元。牛使高興,還差一頭豬就大功告成了,讓手下人抓緊時間跑,趕緊把最後一頭母豬受上精,任務就完了,把錢往鎮裏一交,自己這個站長就保住了。可是,獸醫站的人又跑了好幾天,竟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怎麼不空啊,這麼多天,母豬全讓他們給找絕了,再想找,勢比登天了。眼看著月底已到,牛使可坐不住了:“我就不信這母豬讓你們給找絕了,連一個都漏下?明天我親自下去!”
第二天,牛使帶著兩個人,開著車子在全鎮又轉了一遍,還跟頭些日子一樣,一頭沒受精的母豬也沒找著。牛使這汗可就下來了,錢的任務好完,實在不行自己掏腰包也能把那10萬塊錢湊齊了,可差一頭豬不好辦呢,張江海細著呢,每頭豬的人工受精都得看原始記錄,憑這個,他還得向縣委吹呢。現在就差不頭,怎麼辦?
牛使帶著人又轉了小半天,眼看天就黑了,哥幾個還沒吃飯呢,肚子餓得咕咕叫。牛使一想,奶奶的,先吃飯再說,實在不行,找找三羊鄉的獸醫站長楊小史,讓他救救急,在他們鄉給找個母豬受上精,蒙混過關算了。想著,牛使帶著人來到了一家飯館,要了幾個菜,兩瓶酒,哥仨就喝上了。正所謂酒入愁腸愁更愁,牛使把酒杯一端,喝起來可就沒完了,一直喝到夜裏十一點,喝得找不著北才跟那兩個人離開飯館。
出了飯館之後,牛使想回家,其中有一個明白的提醒了:“站,站長,明天是該交,交錢報任務了,咱還差一個豬的任務呢,你不是說,到三羊鄉找,找人去嗎?”牛使一聽,大舌頭一耷拉:“啊,對,開車,走!”開車的司機也沒少喝,一踩油門就把車開了出去。開了半個多小時,牛使問:“到哪了?”司機迷迷呼呼:“我也不知道,瞎開呢。”牛使一看,瞎開哪行啊,快下來看看吧。
幾個人下了車,四下一看,路邊有個二層小樓,小樓四外都是樹。牛使晃晃腦袋:“這不是森林公園嗎?還,還沒出咱們鎮呢,哎,這小樓是誰家呀?這裏養沒養母豬啊?要是養,咱們不就省的去,去三羊鄉了嗎?”說著,一揮手,就帶著兩個人來到了小樓的院門前。仔細一看,院門大開,樓房裏還亮著燈,看樣子家裏人還沒睡。牛使咳嗽一聲就邁進了院子:“哎,裏麵有人嗎?出來,我們是鎮裏的!”喊了幾聲,沒人答話。牛使就帶著人接著往裏走。走到院中的一排小平房的時候,牛使聽到裏麵有動靜。湊過一聽,裏麵傳來了“哼哼哼”的聲音。牛使樂了,這裏是豬圈,看來是養著豬呢。真是來早了不如來巧了,最後這一頭豬的指標就衝它說了,不管這豬受過精沒受過精,也不管它是公是母了,進出先給它打上再說。想著,牛使一揮手,三個人就鑽了進去。裏麵很黑,什麼也看不見,牛使不管那個,把冷凍****往皮管子一吸,衝著黑屋子滋滋一通亂擠。心說,管他受上精沒受上精呢,有動靜就完了,找養豬的要錢去!
牛使他們來到一樓,一看,房子空空,一個人沒有。又登著樓梯上二樓,樓上的各個房間大開,也是一個人沒有。牛使就納悶了,這黑更半夜的,這小樓裏開著燈,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呢?上茅房了?那就等等吧。
牛使他們等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也不見主人回來。牛使著急了,站起身子:“咱們不,不等了,你們把這小樓記下來,咱們明天早上早早來收錢。”那兩個人趕緊點頭,他們早支撐不住了,早就盼著早走呢。
三個人下了樓,剛走到院子中間,就聽院外有汽車響。牛使高興,主人回來了,那就等他進來。就見汽車直接開進了院子,車子一停,從車上下來一個人。這個人個不高,挺著大肚子,一步三搖地往裏走。牛使趕緊上前:“哥們,回來了,我們是鎮……”剛說到這兒,牛使一下子就愣了,這個人不是黨委書記張江海嗎?他怎麼上這來了?牛使正在發愣,張江海也認出了他:“哎,這不是,牛,牛站嗎?你怎麼跑,跑這來了?”牛使趕緊說:“我這不正在為您下的任務賣命嗎?跟您說,我們已經圓滿完成了任務,最後一頭母豬的受精任務就是在這裏完成的。”張江海一聽,連連點頭:“好,好樣的,回頭我好好……”一想,不對勁:“哎,你剛才說什麼?最後一頭母豬受精任務是在這裏完成的?”牛使說:“沒錯,是我親自動的手。”張江海一聽,一臉狐疑:“這裏有豬?”牛使說:“有啊,不信您看看去。”說著,就順手一指那平房。張江海慢慢走到平房門口,一伸手打開了電燈。往裏一走,當時就叫出了聲:“啊,怎麼會這樣?!”牛使一聽,趕緊湊了過去,往裏一看,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那平房裏身在地上,全身光溜溜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不是豬,是個人,這個人他還認識,鎮經管站的會計姚麗花!就見姚麗花嘴裏堵著一塊破布,流著眼淚正在那學豬叫呢。牛使一看,“噌”一下子就躥到了院子裏。這叫什麼事啊,我給母豬受精,怎麼把她給受上了?這回我可惹了禍嘍!還在這待著幹什麼,快跑吧!想著,牛使一拉那兩個人,趁張江海不注意就鑽進了汽車,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