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墨回身,有些支支吾吾,“您還是吃過飯再去吧,您吃過飯後還要喝藥。”
“喝什麼藥,我也沒病。”夏從鬱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負手走向窗邊,把虛掩的窗子推開,滿院桃花開敗盡落,紛紛揚揚,好似下了一場大雪,把地麵都遮掩了。原來闕嵐閣的院子裏隻有一顆桃樹,迭兒說,要在院子裏多種些桃樹,等下花瓣雪的時候,她畫一個桃花妝,在花瓣雪裏跳舞,還要在樹下煮酒下棋。
迭兒走了以後,即便現在桃樹更多,落花和飄雪的姿態也更加接近,怎奈少了幾分情,怎麼看都覺得冷冷清清的。夏從鬱不動聲色的壓住內心湧起的酸澀。
韓墨一直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麵,半晌低低的道:“二少爺,您染了風寒,已經昏睡兩天了。”
夏從鬱不出所料的停住了腳步,手掩在嘴邊,盡量壓低咳嗽的聲音。因為他的壓抑,鬱結的氣息幾乎將胸腔爆開,脊背也因為身體隻出氣不進氣而越來越彎。韓墨著急的上前,一雙粗大的幹手在他背部胡亂的拍著。
待夏從鬱倒上那一口氣,慘白的臉色比之前紅潤了許多,看起來也有生氣了。
夏從鬱踱步到書桌前坐下,韓墨趕緊傳飯,少爺最近都是在書桌上用飯,省時間,每次都是草草的吃上幾口,飯碗見底了,菜也沒動幾下。
飯菜端上來的時候,夏從鬱正拿著一本書看,偶爾用手掩在嘴邊輕咳一下,神色比以往的終日焦急多了幾絲平靜。見飯菜來了,他把書本撂在一邊,平靜的接過韓墨遞來的粥。
韓墨心裏有點發毛,他搞不清二少爺這是怎麼了,隻覺得他有點平靜,太過平靜,平靜的可怕。他看夏從鬱夾了幾口小菜,就著白粥靜靜的吃,動作十分優雅。在他的記憶裏,自從少奶奶走後,二少爺就沒這麼平靜的吃過飯。他正六神無主,就聽見夏從鬱淡淡的說:“韓墨,時機差不多了,開始吧。”
韓墨愣了一下,隨即咧開大嘴笑了起來,比起夏從鬱的氣定神閑,他顯然不太淡定:“二少爺,你終於下決定了!”
三年前迭兒的一番話讓夏從鬱茅塞頓開,也讓他更加清楚的認識到夏家的危機。樹大招風,而夏家儼然已經成為皇帝心頭的一塊石頭,早晚會被搬開。而迭兒的離開,讓他更加快速的做出了決定,讓夏家“敗落”。然而首屈一指的夏家一朝一夕之間傾覆,任誰都會覺得奇怪,夏從鬱已經不動聲色的做了三年,轉移資產,為夏家的人安排新的身份等等。
這三年間,很多夏家的鋪子生意凋敗,陸續關門,賬房的賬麵顯然已經入不敷出。而目前要做的,當然是讓夏家人一個一個“消失”。
窗外的母女肆意的玩鬧著,花瓣雨紛紛揚揚的撒下,夏從鬱負手站在窗邊靜靜的看著,享受著難得的幸福。
夢迭抓住咯咯笑個不停的孩子,絲毫不顧形象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娘得歇一會了,娘要累死了。”